“所以我今日才会来此。”沈观衣看向她,“不然你以为沈家还有什么值得我过来的。”
一瞬间,云姨娘似乎颓然了许多,她低声道:“所以二小姐是因为柳姨娘,二小姐从未放下过怨恨,想要替柳姨娘报仇。”
“我方才说过,我知晓那账本在哪儿,意味着我想要沈家何时灭,沈家便何时灭。而先前我并未动手,难道你觉着,这样还不叫放过?”沈观衣当真觉着若不是她这辈子心善一次,沈家早就不复存在了。
云姨娘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明知她说的没错,可心下仍旧会止不住的怨恨。
“若当真是放过,你为何要沈家上下所有人的命,老爷若当真有罪,那便是满门抄斩的罪,一百多条性命,其中不乏有你的兄弟姊妹,他们从未对不起你过,你怎能狠的下心……”
“为何不能?”沈观衣不在意道,“沈府于我而言,去赵府并未有什么差别,更何况,是沈书戎有错在先,若他当年不是靠着歪门邪道走到今日这个位置,我又如何能动得了他?”
“云姨娘,恶人伏诛是天经地义之事。”
云姨娘看着她,“那二小姐在别人眼中,会不会也是恶人?”
沈观衣勾唇道:“若旁人也能让我伏诛,是我技不如人,我认就是。”
云姨娘深深的闭上眼,“二小姐,你走吧。”
说了这么多,沈观衣只是想让她明白,沈书戎不值得。
“他是我的夫君,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弃他而去,若二小姐当真想报救命之恩,便救救韵儿吧,她还小,不必跟着我一同赴死。”
“蠢货!”沈观衣想都没想便骂出了声,为了一个那样畜生不如的男子,竟要豁出自己的性命陪他。
简直愚不可及!
沈观衣气的起身便走,门外的阳光落入地面,折射出斑驳的树影,云姨娘似有若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若柳姨娘知晓她当年宁愿被活活冻死在雪中也要救下的孩子,如今变成了一个这般冷血无情的人,不知会不会后悔。”
凌乱的脚步赫然滞住,沈观衣像被长剑贯穿心口一般,痛的身子一颤,回头冷冷的看向云姨娘。
她坐在那里清清浅浅的笑着,似乎随时都要融化一般。
“若韵儿知晓,她本有机会可以活的,却因为她愚昧的娘而丧命,不知她会不会后悔那日被我救下带回府中,便是被人拐走,活得不如意,好歹也是活着的。”
云姨娘脸色顺变,眼底硕大的泪珠不停的从腮边滚落,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只知晓落泪。
沈观衣从府中出来时,脸色有些难看,归言怕她生气伤了身子,连忙安抚道:“少夫人,是她顽固不想活了,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既然她想死,便由她去,旁人不想活,关我什么事,我才不生气。”
说是这般说,可沈观衣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
探春不停的给归言使眼色,想知晓发生了什么,方才她等在外边许久,压根不知晓里面如何了。
归言挠了挠脑袋,一时半刻也有些说不清,只能趋步跟在沈观衣身后安慰着,只望她能消消气。
就在沈观衣扶着归言登上马车时,一人忽然从树后疾步走来,归言顿时握住剑柄,警惕的看向那人。
“阿让,你怎会……”探春认出了那人,顿时惊愕。
阿让对上沈观衣望过来的神色,眼底诸多情绪被他一一按下,只哑声道:“姑娘,世子他,想见您一面。”
第72章
景宁侯如今的处境与沈家有所不同, 赵永华暗中勾结官员,致使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几乎都进了他的腰包,而沈书戎与他一丘之貉, 二人之罪名, 全家抄斩都不为过。但景宁侯为人谨慎胆小,虽有与二人勾结, 但他的所作所为,远远抵不上那两人的罪名。
前世是李鹤珣与宁长愠二人斗狠,宁长愠棋差一招被李鹤珣算计,差点落得个与赵永华一样满门抄斩的下场。
后来不知他二人又做了些什么,李鹤珣不再步步紧逼, 按照燕国律例, 判为流放。
马车停在一家小茶馆前, 或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宁长愠才挑了这么个地方。
沈观衣推开厢房的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站在窗棂前身形挺拔的男子,似乎每次见他,都是一身艳丽衣裳, 前世今生都如此,好在梅色衬他,若是旁人也穿不出这般风情。
沈观衣自顾自的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宁长愠在她进来后始终不曾言语, 微微侧身看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汇聚在了眼底,不知是不是长开了些, 模样比之先前更加好看了几分, 美的有些不太真实。
归言停好马车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好似旁人无法插足的画面。
男子模样昳丽, 举手投足贵气逼人,却塌腰弯唇,将放在桌上的点心一一归置摆放在女子手边,仔细瞧去,是按照口味的甜淡进行摆放。
二人虽都未言语,却融洽的仿佛有无数个这样的日夜,熟稔随和的气息,像是日光升起时的风,宁静的不忍打扰。
“少夫人。”
但为了公子,归言偏要做那个扰了春风的人!
宁长愠上扬的嘴角顿时抿直,抬头看了归言一眼,坐在了沈观衣对面。
归言将沈观衣正要喂进嘴里的糕点截了过来,在她莫名的眼神中,字正腔圆的道:“少夫人,你如今有身孕,外边的东西还是少用些为好。”
沈观衣对上归言一本正经的神色,哪里还能听不出来他说给谁听的。
这不,话音刚落下她便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从右边看了过来,“你有身孕了。”
归言正要回应,却被沈观衣的眼神制止,示意他先出去后,沈观衣才回头看向宁长愠,不过却并未回应他的话,“宁世子想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宁长愠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沈观衣的疏离让他心中阵阵发紧,唇畔溢出的笑有些苦,“近日之事你应当都知晓了,我爹被带去宫中问话至今未归,想来应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娓娓。”
“你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