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周家姑娘压低了声音,问:“钟家姑娘是不是在亭子里?”
周岩文却是沉着脸,不耐地推开了妹妹,道:“你说什么?”
周家姑娘急得想跺脚:“是不是与她有关?你说啊……是不是……”周家姑娘脑中灵光一闪:“是不是她丢了什么东西进湖里,要你去找,故意为难你?”
钟念月在亭子里听别人说自己的坏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周家姑娘这是故意没藏着音量,想激她出去?
钟念月撇撇嘴,扭头道:“听听,陛下竟是与一个姑娘家想到一处了,脑子里都是一样的为难人的法子。”
晋朔帝闻声,心下觉得好笑,忍不住抬手拽了下钟念月头上梳的发髻。
那发髻梳得如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一握上去,倒是十分称手。令人忍不住想要再把玩两下,只是他心知再多玩两下,小姑娘便要不乐意了。
“别拽我。”钟念月没好气地道。
这会儿子晋朔帝倒好似心情不错。
晋朔帝应了声:“嗯。”
却是又摩挲了下她的头发丝,这才缓缓收回了手。
而亭子外,周岩文已经面色一沉,斥道:“你胡说些什么?怎么平白牵别人下水?方才是我走到湖边,赏那湖面风光,正欲吟诗一首,却不慎踩滑了,这才落了水。”
周家姑娘咬着唇,面色涨红,心下不快,却又不敢同兄长在这里争执起来。
高淑儿见此情状,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幸而她方才没有自作主张地插声。
那个出声的年轻女子,早就知晓会有这一幕发生是不是?
很快有人上前来,与那小厮一并扶着周岩文下去歇息。
周家姑娘自然心有不忿,只是碍于不远处还立着一个钟随安,她方才按住了不快。
等转过身,与高淑儿她们走到一处,这便忍不住了:“不过才见了几面,倒是这样死心塌地,维护起她来了……”
年轻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轻笑一声,道:“周家公子维护的是自己的脸面罢了,周姑娘若是再四下嚷嚷,周家公子的苦心就全废了。”
周家姑娘一愣,转头看去:“你是什么人?”
“我姓罗。”年轻女子道。
高淑儿怔怔道:“可是太后的娘家,那个罗?”
年轻女子点了下头。
那周家姑娘小心地瞧了瞧她,方才闭了嘴。
亭子里,晋朔帝也正同钟念月说话。
他低声道:“念念的名声保住了。”“这人没能捡起珠子来,不过在众人跟前维护了你。念念心下可有感动?”
钟念月听他语气怪异,平静中透着丝丝冷意。她一下挣开了他,从他跟前起了身,换回到了桌子旁坐下,道:“我瞧着那样容易感动么?他只是怕事情真捅破了,丢脸的是他自己罢了。他贪好我的颜色,叫人一激便跳了湖,还没捞着珠子就沉底儿了,这样的事,他好意思叫别人知道么?自然是捂住的好。没准儿他心里还想呢,今个儿已经够狼狈的了,什么好处也没落着,若能靠着装一装维护之姿,能赢得半分心软,今日倒也算落着了点东西……陛下说是不是?”
晋朔帝面色舒缓,缓缓一笑,看着好脾气地一应声,道:“是。”
旁人怎能瞧不起她不学无术?
她这脑瓜分明是通透的。
“只是……”钟念月骤然一顿。
“只是什么?”晋朔帝接声问。
钟念月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抬头看他,问:“难不成以后每个来同我搭话的男子,陛下都要叫他先去湖里头捡珠子么?”
晋朔帝:“朕也能叫他上树去捡。”
钟念月:“……”
钟念月小声道:“陛下怎么连这个也管?”
“哪个?”
钟念月翻了个白眼,只好同他直白道:“谁人同我示好的事。”她道:“我爹都不管。”
岂止不管。
钟大人恨不能每日里丢下刑部的事,与万氏一起,就看看他女儿喜欢什么模样的年轻公子,他便下功夫多寻摸些来,由着她挑。
晋朔帝蜷了蜷手指,也在桌旁落了座,他淡淡道:“你喊疼时,是朕哄着你。你原先睡觉时做了噩梦,是揪着朕的领子哭的。走哪里去,也是朕抱着你。喂药喂膳,都是朕亲手喂的……朕这样仔细养着你。自然不是什么东西凑到跟前来,都能得你两个笑脸的。”
他反问:“朕不该管?不能管么?”
这一番话下来。
钟念月面上一软,娇声道:“我现下倒是感动了。”
若说头一年,她还自觉在晋朔帝心中,不过是因救驾之功才落了份特殊罢了。
到了后面两年,感情自然不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