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甚微闻言扭头看了过去,只见那门前站着一位穿着绿襦白裙的娘子,她的头发只简单的挽着,上头簪着一些小米珠,看上去显得清雅又俏丽。
瞧见顾甚微,那娘子眼眶一红,抿了抿嘴唇,又冲着门敲了敲。
“十七妹,我可能进来?”
顾甚微一怔,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听闻十五姐去岁出嫁,随着夫君外放晋州,在这个节骨眼莫不是回了汴京做说客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十五姐若是来做中人的,还是免开尊口。”
她自幼在顾家长大,家中兄弟姐妹那么多,自是不可能完全没有一个相熟的。
若论阖府谁同她走得最亲近,那非四房的顾十五娘莫属了。
虽然她从前是个剑痴,基本上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习武上了,但顾十五娘只比她略大了半岁,二人吃席那都是安排在一块儿坐着,相比旁的兄弟姐妹,自是相熟了许多。
顾十五娘轻叹了一口气,她冲着身后的婆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莫要跟着进来。
然后提起裙角快步地走了进来,“你还是同从前一样,是整个顾家最有主意之人。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若是可以,我倒是宁愿待在晋州,一辈子都再不回顾家了。”
“可我娘还在,我虽然也不喜她,可却是也不能眼睁睁瞧着给顾家陪葬。”
“我今日前来,明面上是替祖父来说和的,实际上是想要同你做上一笔交易的。”
顾甚微心头微动,她深深地看了顾十五娘一眼,她从前同顾十五娘说得来,不光是因为她们年龄相仿,而是因为她性子泼辣,是顾家四房那一群面团姑娘里唯一的刺头儿!
顾家祠堂的地板都叫她跪得发亮了。
她想着,默不作声的朝着屋中走去,顾十五娘见状快步跟了进去。
见顾甚微往桌边一坐,顾十五娘立即试探着坐了半个屁股,再见顾甚微没有出言呵斥,她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往凳子上挪了挪,整个屁股都坐了上去。
“祖父想要我来说和,问用大伯还有二房性命可能抵消你心中恨意?若是你同意就此收手,前程往事一笔勾销。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你千万莫要相信。”
“他这是想着断尾求生,等缓过来了立即便会报复回来。更有可能这边托我说和,那边已经想着杀你了。”
顾十五娘说着,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她朝顾甚微看去,见她不为所动,反而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又是一声轻叹。
“在烂泥潭里反抗的人不止你一个顾甚微”,顾十五娘说着,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自己的手臂。
顾甚微看了过去,却是瞳孔猛的一缩,只见那白嫩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痕,看上去是旧伤,虽然如今已经结痂好了,但是却留下了再也消除不了的疤痕。
“我想要我阿娘同顾老四和离,如果和离不成,被休掉也可以。作为交换,我会同你一起对付顾家,我知道一个你一定不知道的秘密。”
第148章 隐藏的秘密
顾甚微听着,站起身来送客。
“你可以拿这个秘密去问顾言之换你阿娘自由,他不会拒绝。不过你阿娘未必愿意走。”
“同我一起对付顾家?”顾甚微摇了摇头。
“即便顾老四将你打得遍体鳞伤,你也下不了这个手的。你看你还管老贼叫祖父,还听从他的命令前来说和。看在从前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就当没有听你说过这话。”
“手刃至亲这种事,会成为你一辈子的噩梦,你过不去那个坎。”
顾十五娘显然没有想到顾甚微会说这样的话。
她猛地捂住了脸,压抑地呜咽了起来。
顾甚微静静地看着她,想起了顾家四房。
顾言之的第四个儿子名叫顾桓瑛,他学问不多心眼不少。
每回进考场那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虚弱得像是拉了几日磨的驴,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倒是得了不少人怜惜。
顾家老四才高八斗可惜就是考运不济,他晕卷子!
若换做常人这般来上几回多少让人看出端倪!可天无绝人之路,生他的时候老顾家的祖坟多多少少冒了一口烟,他这人在书画之上像是通了灵性,书画皆是一绝!
顾言之瞧见他实在不是科举的那块料子,一通哐哐砸钱造势,那架势便是一头猪都能给吹上天去做天蓬元师。
就这样顾桓瑛成功跻身书画名流,进了国子学做了个教书法的夫子,又因着一副真假难辨的仿古画在汴京城中也成了叫得上名号的雅士藏家。
顾桓瑛除此之外还有一绝,那便是极其能生女儿!她在顾家能排行十七,全靠四房的努力。
他就这么一路生,到了顾十五娘之后方才得了一子取名顾均耀,打那之后这能力的本事便终于消失了。
“也是,我在府中都不知晓七姐姐是被他们害死的;闷葫芦一样的二房还在汴河上有那么大的势力,而你远离汴京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在你那里顾家还有什么算得上秘密?”
顾甚微没有接话,顾家当然有她不知晓的秘密,譬如他们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是谁?
顾十五娘搁着衣袖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这一身伤的确是我那好父亲打的。他们看亲事只看门第益处,不顾女子活路,几个姐姐出嫁之后各有各的不幸。”
“我心中害怕得紧”,顾十五娘没有说的是,顾家人在乱葬岗上围杀顾甚微后狂欢的样子,委实将她吓到了。她像是中了邪风一样,在病榻上躺了足足半年方才缓过来。
兔死狐悲……谁说她不会是下一个顾甚微?
“父亲同我说了一门亲事,是承平侯夫人家的三公子。母亲高兴得很,那可是侯府嫡子,简直是顾家所有女郎当中门第最高的亲事。可九姐姐告诉我,说那人表面上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好男风不说,还喝醉了便喜欢打人。”
“承平侯夫人成日里各处乱窜到处听人说闲话,对于家中之事不但不管还帮忙遮掩。”
“若非我亲姐恰好得知,我若是嫁过去,那就彻底的毁了一辈子。我与父亲说,可他却是支支吾吾的,我当下就明白他根本就是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