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越是这样说,煮雪便越是明白这孩子在无邪天真的表象之下,那颗心的玲珑剔透。
她也更明白了,这孩子许是在皇上面前,也一径都在说着月月的各种好。
煮雪含泪点头:“你放心,月月也一定能明白你的心。你们虽然这次缘悭一面,可是你们两个的未来还长,兴许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夜深人静,煮雪一身夜行衣走出门来。
她想着兴许应该找秦直碧商量一回。
秦直碧是外官,寻常没什么机会见到后宫里的女子。只是好在当年兰公子名义上曾是秦直碧的侧室,于是她因着月月的缘故,寻常也与秦直碧有些见面的机会。
心怀思绪,便对周遭放松了防备。冷不丁左右两下奔出了人来,一左一右将她按倒在地!
煮雪也是有身手的,可是这一刻竟然没机会逃脱。她只用力穿过夜色看清左右两人。
待得看清,便是一颗心都咕噜沉了底。
在这宫里,有这样高的身手的,定然都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果然,她被堵了嘴从小门拖进了乾清宫。
夜色四拢,皇帝一张脸如冰般地冷。
皇帝盯着匍匐在地的她,冷冷问:“你趁着朕离去,又偷偷摸进尹兰生的卧房去,又想做什么?”
煮雪堵着嘴,心下急忙计较一番。看眼前的情势,怕是皇帝误会了,以为她又要去害固伦。
她便也悄然放下心来。
皇帝果然又说:“你以为朕不知道令问香是中了谁的手段?”
煮雪轻轻闭上了眼睛。
此时就看皇上对月月的感情了,否则以她陷害导引女官,也是死罪。
皇帝却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此事,朕倒可网开一面。朕总归明白,你是护主心切,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况且令问香也无大碍,只需耐心调养即可。”
他说着霍地转头盯了过来:“只是,朕却容不得你再去动尹兰生!”
皇帝说着,眼圈儿竟然红了:“你看她都病成了什么样儿?!你难道,还想让她死了不成?!”
煮雪心下纷纷落落,将这前前后后的情由都明白了。
便又如何不明白,皇上是跟固伦同宗,为了维护帝王的体面,是怎么都不可能跟固伦在一起的。
这颗心为月月安定了下来,却又为了固伦而难过了起来。
两个面容那么相似的姐妹,却要在这一件事上,分道扬镳而去了。
皇帝盯着煮雪,良久才缓缓说:“实则朕也没想到,竟然是你下了狠心,几次三番想要害她。凭她的聪明,明明这宫里谁都动她不得!”
皇帝的那句话都冲到了嘴边。
她是兰伴伴的女儿,你怎么还会害她?
可是这话,皇帝只能死死忍住,不能说。
不过却也因为煮雪的行为而放心,看样子固伦自己兴许还不知道;以及,看来煮雪和月月,即便身在江南,也没有私下里与兰伴伴交接。
若此,他的江山才是稳固的。
煮雪隐隐也猜透了皇帝这重心意,便也故意不再反驳,而是低头认了罪。
皇帝疲惫地叹了口气:“送宫正司,打二十廷杖。”
连长安都惊了。这位好歹是右尚宫,是女官里排名第二的,又是月月身边的人。
皇帝摇头:“不叫外人知道便罢。打完了,着太医好好调理。外人若问起,就说朕已经派了她旁的差事,出宫去了。”
长安只得上前扯下煮雪口中的布条,让她自己分辩两句。
孰料煮雪却迭声冷笑:“皇上好狠的心!为了一个李朝的贡女,竟然连月月的体面都顾不得了。微臣谢皇上的恩典,只是只要还留着微臣一口气在,微臣定不放过那个李朝的蛮女去!”
长安吓傻了,愣了一刻之后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了煮雪的嘴:“哎哟,我说煮雪啊,你还不住口!”
皇帝冷冷盯着煮雪,只沉声命令:“还不拖了下去!”
宫正司,煮雪连夜受刑。
二十廷杖,若真是主子铁了心叫打,轻松要了她的命。
可是她却明白,这廷杖没有打实。
也就是说,皇上还是没想当真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