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不如意的女子并不是没有心也没有嘴的偶人,可千般道理在心,抵不过那一句“认命”。
夫人认命了。
痛也是命,恨也是命,诸般皆是命,旁人言语,于她就是佛前的经,笔下的诗,聊作慰藉罢了。
“夫人,请女夫子一事,不妨请、请大人帮忙?”
“大人?你是说朝妤?”
柳朝姝的妹妹柳朝妤自幼被她祖母收在身边教养,四年前科举中了二甲十四名,因她那时才十九岁,被陛下施恩留在了繁京国子监。
“我要是让朝妤插手孟家的事,老太爷和老夫人只怕会不高兴吧?朝妤,她毕竟是外人。”柳朝姝又犹豫起来。
跪在地上的琴嬷嬷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她就知道。
……
“姑娘昨夜是不是又看书看迟了。”
一早起来,刘嬷嬷就从孟月池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端倪。
“琴嬷嬷不是说过了,那油灯对眼睛不好?”
孟月池低着头,假装自己不曾听见。
刘嬷嬷无奈,姑娘已经九岁了,话却越来越少,整日只爱看琴嬷嬷想办法弄来的书本,为了看书真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每日都要早起给夫人请安,姑娘晚上再睡得迟,怎么能长高呢?”
孟月池抿嘴轻笑,一声不吭。
这就是她用来对付两位嬷嬷们的法子,撒娇耍赖,总能把事情糊弄过去。
刘嬷嬷拿她没办法,只能去看给姑娘选衣裳的琴嬷嬷。
琴嬷嬷笑着说:“姑娘既然喜欢那本《妇行鞭影册》,就一直看罢,一套书十二本,姑娘守着这一本,爱看多晚就看多到多晚。”
孟月池一听,眼睛立刻瞪大了,片刻后,她乖巧地说:
“嬷嬷放心,我不会熬夜了。”
乖乖认错,才有下一本书能看呢。
琴嬷嬷看她的模样,心里也是无奈。
两年前她发现大姑娘极为聪慧,就私下给她开蒙,没想到姑娘近乎于过目不忘,不过一年就将几千字记在了心里。
琴嬷嬷自己虽然识字,学问还是有限,生怕自己将这般聪慧的姑娘给教坏了,就想办法去弄了书来给姑娘看。
姑娘的家底太薄,若是拿去买书也实在是应付不起。
琴嬷嬷就去寻了夫人,说自己要给大姑娘开蒙。
夫人对大姑娘宽仁,让她可以去内书房里取书。
这套《妇行鞭影册》是夫人嫁妆里的,夫人却不甚喜欢,也不想教给二姑娘,琴嬷嬷和刘嬷嬷商量了许久,却觉得这书极好。
尤其是琴嬷嬷,夫人过得太苦了,日子过得苦,心中还自苦,这《妇行鞭影册》开篇就教人莫要自苦,在琴嬷嬷看来已经是旷世名作了。
孟月池也真的爱极了这书,白天黑夜地反复抄看。
“姑娘,今日你去请安,老爷也在的。”
孟月池瞪大了眼睛。
她爹怎么突然回来了?
琴嬷嬷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那边杏姨娘有孕了。”
杏姨娘是老爷今春新纳的妾,才十六岁,生得乖顺伶俐,很得老爷喜欢。
知道杏姨娘有孕,老爷直接从府学请了假回来。
片刻后,孟月池说:“我晓得了。”
去正房请安之后,一家人在一起用了顿早饭,孟叔恒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过一个月又要去应省试,妾室有孕,在他看来是极好的兆头。
见他兴致极高,柳朝姝看向几个庶子,又看向自己已经七岁却还不能请夫子的女儿。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闷声不吭的庶女身上。
“趁着这件喜事,你去跟爹娘说说让月容请女夫子一事。”
听见这句话,孟叔恒脸上的喜色淡了几分。
“孟家家规如此……”
“孟叔恒,若是你们在求娶我的时候跟我说不让我的女儿读书,我宁肯撞死在你家门前的石头上也不入你孟家的家门。”
孟叔恒很是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