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默槿睡得并不踏实,总是被什么声音吵醒,却又脑子里混沌得难受,只记得又一次刚睁开眼,突然一只手便落在了自己的双眼上,将周围的光一并拢去,只给她留下一片黑暗。
鼻翼间嗅到的是草木的清香味,默槿如同被催眠了一般,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被吵醒,是因为街边热闹的叫卖声,默槿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腹中空落落的,而唐墨歌正卷着半页书在看着,听到怀中有动静,这才挪开书低下了头:“醒了?”
他将默槿扶了起来,又从羊皮水囊中倒了些水递给她,看她抿了两口,才露出几分笑意来:“你倒是睡得踏实,我打听了,城中元记那家店的金线饼用料最足,一百来年的手艺,不会错的。”
默槿自己拿过水囊,将帕子浸湿后抹了一把脸,点了点头,活动了几下睡木了的脖子和双腿,就这么个工夫,唐墨歌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下了马车正撩着帘子等她。
也不用避嫌,默槿虽然看不出,但她能感觉到唐墨歌在自己和她的脸上都做了文章,恐怕此时这些人看到的自己的样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被抱下马车后默槿才注意到,那个被幻化出来的马车夫也不知去了哪里,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驿站外面,这会儿人下来了,自然有伙计过来招呼。
“您家娘子休息好了?”
唐墨歌点了点头,算是接了他这句客套话,同时从怀里挑出一块小拇指大小的碎银,落到了伙计的掌心。
“马给我喂饱了,水补上,一会儿我们还要上路。”
“您放心嘞。”拿了碎银子,那伙计的脸都笑开了,立刻绕到马车前头去牵缰绳,唐墨歌没有再看,反手抓住默槿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扣入了她的指缝中,拉着她一路往集市里挤。
默槿睡得昏沉,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时候,听得旁边人闲聊才知道,合着是赶上了十五的市集,才会有这么些个人。
她从前最烦人多,所以才会连宫中的宴席都要偷跑出去,但如今被这些人群包围着,她心头再无任何烦闷的情绪,只觉得一片祥和,如同这临近正午的阳光一般。
唐墨歌先前还与她十指相扣,但是在默槿接连被撞了好几次肩膀后,还是松开手,用胳膊将她半揽到了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护在默槿身前,为她挡开拥挤过来的人群。
行动间,默槿突然听到了关于天子的什么话,她脚下一顿,连带着唐墨歌也停下了脚步。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些茶摊上议论的声音自然也闯进了他的耳朵,天子不足五年便驾崩,新帝即位,这些事儿到了市井百姓的身上,不过是沦为了劳作或喝茶时的闲谈,至于当今天子到底是谁,谁又真正去关系呢?
唐墨歌压在默槿肩上的手紧了一下,见她还没回过神,干脆用两指骨节推着她的脸颊,叫她转向了自己:“走吧,晚了该没地方了。”
这家元记果然红火,两人赶到的时候还剩最后两张临着窗户的桌子,其余桌上皆是满满当当的人。落座后要了金线饼,又要了两碗甜汤,一笼点心,默槿重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她看着满街来往的人群,唐墨歌便支着脑袋看着她,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静谧无比,好似都可以这么看上千万万年似的,直到小二的招呼声打断了默槿天马行空的思绪:“两碗甜汤,一笼酥皮点心,金线饼您再等等,这炉刚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