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遇到这次官司,沈觉得族长之位自然会落到自己头上,即便不是名正言顺的大族长,也会是如贺二老爷那样的“代族长”,在家乡打理家族庶务,与出仕的胞兄守望相助;可遇到了这次官司,沈知晓了在官府的权势之下,所谓“族权”不过如同小儿游戏,实不算什么。然而他资质中庸,文不成武不就,想要出人头地只能另辟蹊径。
之前沈对侄子之事心怀歉意,想要出去找人的心情是真,可是借此寻找机会出人头地也是的心思也确实存在。一直到现在,他依旧是打算按照自己的计划走,等腿伤好些,就去长沙府做间,寻找宁王谋逆的蛛丝马迹,借此建功立业。
既是沈心中对未来有了计划,对于族长或者“代族长”之位,自然就不放在心中了。等到自己离开,以老爷子的糊涂庸碌,哪里是能管理好宗族的人。与其到时候闹得一团糟,拖累宗房儿孙,还不若现在退一步,将族长之位交出去,正好也借此平息族人对宗房的不满。
要知道早年登记的祭田,都是有数的,后来出息扩展的田地,部分登记在祭田上,大部分却是直接登记成了宗房私产。因此,宗房即便现在放弃族长之位,交出的族产也有数。而那些明面上的族产出息,要负责四季祭祀费用,族学费用,族中孤寡费用,零零散散,各种支出。
五房即便接到手中,也只有辛苦的。
要是不交出族长之职,助纣为虐,那沈氏一族怕是真的要分崩离析了。
可是老爷子这些日子压抑的狠了,眼下正亢奋,不是能劝说的,沈陷入沉思。
在沈海想来,五房既窥视族权,眼下指定是阴谋秘议,却不想五房上下眼下根本就没人会想到族权之事,因此沈瑛回来了。
早在五房大老爷还在世时,沈瑛这个长子就是五房的主心骨;如今五房大老爷西去,沈瑛这个主心骨就成了新的当家人。
自松江打发人往京中报丧,不过月余,沈瑛能赶回来,也是一路快马加鞭。
等人在五房门口下马时,沈瑛已经是双股打颤,要不是人扶着,就要跌倒在地。
五房大老爷灵前,沈瑛叩首,虽没有嚎啕大哭,而是给自己两个耳光。子欲孝而亲不在,真是人生中最沉痛之事。更不要说五房大老爷的身体虽孱弱,却是坚持了这么多年,并没有谢世的征兆,突然就这样一病没了,除了夏日赶路的劳乏,更多的是因对儿孙的牵挂。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大家得了消息,前来灵堂,看着沈瑛皮包骨似的模样本就担心,哪里会想到他竟然自责如此。
沈琦将心比心,最是能了解长兄所想。之前松江出事的消息既送到京城,最适合回乡处理此事的不是身体孱弱的五房大老爷,也不是未及冠的沈全,而当时沈瑛这个长子。
只是因沈家的案子不是一人的案子,而是牵扯到三个人。三人为众,这就敏感了,处理不当,说不得罪名就要牵连到沈氏一族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