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吟一声,“师父……”
这声音委屈又愧疚,若不是因为他,师父也不必来凡界受这些人的气。
司樾收了手,那管家正好出来。
他站在台阶上,对着两人清了清嗓子,道,“老爷事物繁忙,没空见人,就由我来同你们讲。”
恒子箫别过眼去,冷着脸不想看这些人。
他旁边的司樾倒是积极地搭茬儿,“您讲。”
管家给几人简单讲了讲情况,“既然是有法力的修士,处理几条狗应该没什么难处,你们每天卯、亥这两个时辰带它们去城外遛一圈,每条狗每天都要遛满两个时辰,遛完关进笼子里。其余的事譬如吃喝等用不着你们管,一日两餐会有人送来喂,你们开个门就好。”
他说完又指着恒子箫和司樾道,“这些狗可是老爷的宝贝,每一条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比宝马还贵,磕了碰了都得赔,你们小心着点儿。”
“我说大人,”司樾道,“这些狗如此凶悍,要是在外咬住人不放,我们是救人呢还是纵着呢。”
“所以才让你们卯时、亥时去外面遛啊,不就是为了避人么。”管家皱着眉,斜了她一眼,“该不该救人,你自己不会看着办么。”
司樾道:“我不会才问您嘛。”
“啧,”管家越发嫌弃,“这还要我明说吗!都和你说了,这狗比宝马贵。你自己估量估量,是宝马贵还是被咬的那个人贵不就行了,这还要问我!”
“噢~您这么说我就懂了。”
“真是的。”管家又不耐烦地骂了一句,接着把笼子钥匙扔给了他们,又道,“给狗送饭的人会把你们的饭也送过来,工钱一月一结,你们要走时提前半个月说。”
“行。”司樾接过钥匙,“您放心吧啊。”
拿了钥匙,他们回了那间小屋。
卯时已过,今天只用遛亥时那一时辰。
“你们回来了,”两人离开时,纱羊在屋里收拾东西,“怎么样,这里的人还好相处吗?”
司樾往她铺上褥子的通铺上一躺,“难说。”
纱羊不解,“好相处就好相处,不好相处就不好相处,什么叫难说?”
她又看向恒子箫,恒子箫犹有些气不过,抿了抿唇,生硬道,“他们……对师父很不恭敬。”
“哦?”纱羊却是笑了,很感兴趣,“怎么个不恭敬法儿!”
她亮着眼睛看着恒子箫,有些幸灾乐祸,恒子箫愈加不高兴了,摇了摇头,没有说。
他又生气又纳闷,坐到司樾脚边问她,“师父,这里的人为何对修士没有一点敬畏?”
他还记得,当时恒家村的人对裴玉门弟子是百般尊敬千般讨好。
恒家村有孩子被选入仙门时,连县衙里都来了人祝贺。怎么这里的两个管家都拿鼻孔看人?
“这样的杂活累活,有点修为的修士哪里看得上,能看得上的都是些小喽啰,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司樾伸手,从床头的果盘里拿了颗灵果啃,笑道,“他们不是不尊敬修士,只是不尊敬你我这样的小修士。”
恒子箫更加不解,“能出来接悬赏令的,都是筑基以上的修士,境界是不算高,但也不至于这样被轻视。”
“非也非也——”司樾嚼着灵果,“筑基出门,这是正经仙门才有的规矩,怕的是弟子受伤、影响心境,可那些不正规的门派或是散修们哪里顾得上这些。”
“这么说,还有很多修士练气期就出来做悬赏了?”
司樾嗯了一声。
恒子箫听了,心中愈发感念裴玉门的养育之恩。
纱羊把手里的抹布一折,“听你们这么说,这里的人是看不起我们咯。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悬赏令多得是,换一张就是了。”
恒子箫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不管是昨天晚上的那个西院管家,还是今天早上的总管,他们看师父的眼神都让他很是愤怒。
“看看,看看。”司樾笑道,“头一张令、头一天就要放弃,这么回去也不怕丢人现眼?”
纱羊道,“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是他们先不尊重我们,他们才该丢人。”
“出来做工自然不比在山上当王自在,这才哪到哪,往后多得是冷脸白眼的。”司樾道,“你还是趁早放下你的仙子架子,打这以后,可都没从前的好日子过咯。”
纱羊哼了一声,继续擦柜子去了。
恒子箫起身,“师姐,我来做吧。”
他两人花了天工夫,把这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得焕然一新。
纱羊让恒子箫从他的储物器里取了一个书柜,往上面放了些书,又把他的案牍摆了出来,放在窗下最亮的位置。
她给房里挂了副山水卷轴图,又在桌上点了香,驱走这里的狗味儿,接着摆了些兰草、文竹,让这简陋的屋子一下子有了书香气。
上午果然有人来给狗送饭,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换作秋哥儿。
他和恒子箫司樾认识后,咦了一声,“今天这些狗怎么这么安静?”
恒子箫打开后门,让他进了关狗的院子里。
笼中的狗一见恒子箫,便紧紧地盯着他,有的夹着尾巴一声不吭,有的只喉咙里滚着泡泡似地低吼,比起昨天不知安静了多少。
“不知道。”恒子箫理直气壮地问秋哥儿,“它们从前不安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