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白天叫夜里也叫,这四周有点钱的人都搬走了,原本西院住满了姨娘奶奶,现在也全都搬去东院了,西院里只剩下人。”
恒子箫又问:“既然这样吵,还养着它们做什么?”
秋哥儿提着两个桶去了笼子前,从桶里抓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生肉丢尽笼子里,“说是看家护院。可我听人说,好像是它们的鼻子特别灵,能给老爷的生意帮上忙,还有些人会来借这些狗,租价不菲呢。”
他丢完了肉,提着空桶对恒子箫道,“我走了,晚上再来,你遛它们可小心点,之前的师傅全被咬伤了,有一个直接断了一条胳膊,还有一个少了半条腿肉。要我说,你们还是趁早换个生计吧。”
恒子箫对他道了句多谢,送他离开。
他一转过身,那些狗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昨天晚上天黑,看不真切,如今一看,这些狗的眼神着实骇人,比村里那条拴着的狗要凶恶太多。
恒子箫皱了皱眉,总觉得说不上来的诡异。
屋里传来司樾的叫声,“唉——狗吃肉,人吃粥,造孽哟——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恒子箫扫了圈笼子里的狗,对上那双冰冷的黑眸,蠢蠢欲动的狗们又安静了些。
他进屋去找司樾,就见司樾拿着筷子敲着碗,对桌上的饭菜长吁短叹。
男孩送来的是两碗冷粥,一盘炒白菜。
恒子箫一看这饭菜就知道师父不高兴,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对司樾道,“师父,离亥时还早,我去菜市上买点米面肉菜回来,再买一口锅,以后还是我在院里做饭吧。”
“好好好!”司樾立刻点头,“你快去,多买点肉。”
恒子箫就要出门,纱羊拦住他,“你没有凡币,怎么买呀。”
“师兄说,钱铺里能兑,”恒子箫道,“我去兑一点来。”
“这麻烦劲儿的,”纱羊越过他看向司樾,“你要吃,你出钱。快把钱给他,我和他一块儿去。”
她不放心恒子箫一个人外出,跟着他一起走了。
洪府在城西,要从西口进入菜市。
穿过菜市西的时候,恒子箫又看见了那家贴着“菜人”的店铺。
今天还是白天,这家店依旧没有摆菜,也没有客人,连门上贴的“菜人”两字也被撤了,看起来像是生意做不下去要关店的模样。
他匆匆路过,去摊上买了几斤猪肉,包了一只烧鹅,又买了点米糕。
他一边买,一边又想起在洪府受的气。
这里的人对师父如此态度,就算是十万灵叶一个月,恒子箫也不愿意待着。
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走,是要他修忍辱么?
还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师父……
恒子箫一边想着,一边思索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路过一家丧葬店,忽而停下,对纱羊道,“师姐,我想去那里看看。”
纱羊自是应允。
她见恒子箫买了一沓空白的黄纸、一盒朱砂,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在山上画还不够吗?到了外面也要画?你又不是符修。”
画符是仙家子弟的基本功,也是仙门弟子常打的零工。
恒子箫从前除了在停云峰做杂事外,也去主峰领过画符的差事。
“在山上时我还是练气,能画的符箓数量有限,如今我筑基了,能画的符也多了。”
恒子箫对纱羊道,“反正在这里除了两个时辰的遛狗外,其他时候也是闲着,不如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画符既是学了本领,又能寄回去卖钱补贴师门,何乐不为。”
“唉,子箫,”纱羊一叹,“你师父能有你万分之一的勤快就好了。”
恒子箫道,“我现在只是弟子,兴许师父当弟子时,比我还勤快。”
“得了吧,”纱羊不信,“我根本想不到她勤快的样子。她要是当过弟子,那也一定是把师父气得半死的弟子!”
两人买全东西,满载而归。
回了洪府西院,恒子箫在后门支起了一个煤炉锅,正对着院子里那些狗。
他稍作整理,开始生火造饭。
傍晚秋哥儿又来喂狗,也给他们送饭。
一进屋,他立刻闻到了饭菜香。
秋哥儿的眼睛盯着桌上的红烧肉,走不动道了。
“来,”司樾招呼他,“既然来了,就一块儿吃点。”
他有些腼腆又期待地问:“我、我也能一起吗……”
“坐罢。”司樾让恒子箫给他添了副碗筷,“交个朋友。”
秋哥儿立刻坐了下来。
他看不见纱羊,纱羊也就不好动筷,只能坐在司樾手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