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沈观衣忽然被他揽入怀中,额头撞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耳边是他近乎呢喃的低语,“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不会让他的娓娓如阿意那般离开他。
沈观衣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忽然想起若是从前李鹤珣敢在她跟前露出一瞬的脆弱,她定会怂恿他,让他去夺权,成为她最大的依靠,清高雅正哪有权势来的令人痴迷。
但如今,她喜欢这样清风朗月,会生气会脆弱,有人气儿的李鹤珣。
半晌后,抱着她的人渐渐恢复平静,垂头看她,沉声道:“今日之事足以说明赵永华对赵玦的在意,此事掩藏不住,若他知晓人是你杀的,定会想尽法子报复。”
“那他也得活到那一日才行。”
沈观衣眼底划过一丝得意,从怀中拿出她从地下挖出来的账本,“这里面记载了沈书戎以及赵永华、景宁侯过去的贪污银两,只要拿去稍加核对便能瞧出不妥,他们几人,经不起查。”
李鹤珣下意识看向她手上的伤:“是为了这个东西,你才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才不是。”沈观衣将在沈家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李鹤珣,随着她的讲述,李鹤珣眸色愈见加深。
二人回府后,李鹤珣便拿着账本去了书房,沈观衣回了广明院,刚一进去便被探春与阿莺围着询问,不是叫唐大夫来替她重新瞧瞧伤口,便是埋怨她将自己置于险境。
沈观衣嫌她们吵,吵的她有些头晕,胃中翻滚,三两下便将人赶了出去。
同一时辰,赵永华迟迟等不到赵玦,派人去打听后得到了赵玦身死的消息,顿时脸色惨白,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他双眼通红,不惜一切代价命人去查。
赵玦的尸身被带回大理寺一事不难查到,甚至他脖颈上乃是尖锐之物刺穿致死的消息也同样传回了赵永华这处。
整整三日他都不曾合眼,直到下面的人将杀害赵玦之人的名字呈于桌案上,他才双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沈观衣!”
同样的消息也传入了沈书戎的耳中,偌大的屋内,四处散落着破碎的瓷片,沈书戎怒不可遏,气的浑身发颤,“逆女,当初就该在襁褓之中掐死她!免得她如今处处和我作对!”
“她杀了赵玦,赵永华必会将此事算到咱们沈家头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养出这么个不孝女来,不替家中打算便罢了,还替家中招来灾祸,她是要我的命啊!”
“老爷,您消消气。”唐氏心中了开了花,可面上却仍旧担忧道:“既是二姐儿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赵大人那边应当不会迁怒于您。”
“你知道什么!赵永华有多在意他这个儿子,我之前就见识到了,他不会放过沈观衣,以我对他的了解,沈家也休想独善其身。”
沈书戎咬牙切齿道:“曾经是他一手将我提拔到如今的位置,这么些年,他在暗中的势力远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我若与他对上,讨不得好。”
唐氏惊惧道:“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沈书戎眼底杀意凛然,“如今只盼着我递去的投名状能让他消气,放沈家一马。”
“老爷的意思是……”
“你想个由头将沈观衣约出来,然后……”沈书戎看向唐氏的那一眼,令她眼皮一跳,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沈观衣,如今连老爷都想要你的命,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正当唐氏暗自得意之时,下人突然慌张的敲门道:“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
沈书戎与唐氏刚从屋内出去,便被锦衣卫团团围住,唐氏面露惊慌,沈书戎看向从中走出来的指挥使,冷声道:“指挥使这是何意?”
“不知沈大人可还记着四年前漳州一事?”
这几日京中的风言风语他自是听说了,太子本就因皇后一事禁足容后发落,如今还卷进漳州一事,众多百姓上书请命,太子难保,可这与他们闯入沈家有何干系?
“那大人想必也听说了太子去漳州是因结党营私,巧的是,不过两日,与太子勾结之人便浮出水面。人证物证,现已经都在陛下手中,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在沈书戎脸上血色尽褪之时,指挥使挥了挥手,“将人带走,剩下的人守在这里将其他人看住了,等候陛下发落。”
对这一变故,唐氏慌张不已,“老爷,这是……”
她话音未尽,沈书戎便被人带走了,唐氏看着守在沈家的锦衣卫,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生这般变故。
与沈家同样遭遇的还有赵家与景宁侯。
赵永华逃了,景宁侯与沈书戎同样抓入牢中,等候审问。
上京波谲云诡,如同变了半边天,出事的不是什么不打眼的小人物,而是占据半个朝堂的尚书与太子!稍有不慎,便会引来腥风血雨。
书房中,李诵年来回走动,静不下心来,“行事冲动,不计后果,你是嫌百姓们过的太过安稳,想要给他们放放血是与不是!”
“不是。”
李诵年气的将手中折子扔向李鹤珣,“你要除掉赵玦与太子都知晓筹谋,赵永华与沈书戎,还有景宁侯,你一声不吭的便送上贪污罪证,一下扳倒三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鹤珣不急不徐道:“证据确凿,抓他们有何不可?”
“狗急了就会跳墙,赵永华逃了,以你的心智,你会不知后果?!”李诵年满目怒火,在对上李鹤珣云淡风轻的眸子后,终归是露出了几分失望。
“你明明可以徐徐图之,却偏要这般大刀阔斧,是为了沈氏吧。”
李鹤珣沉默。
“她杀了赵玦,你怕赵永华报复她,怕当年之事重演,怕护不住她,所以才先发制人。”
李诵年疲惫的道:“你为了一个沈氏,将燕国置于内忧之地,你以为如此这般,便能护住她了?”
“你可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李鹤珣垂眸道:“父亲担忧之事,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