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眼下除了赵永华,再想不到别的法子。
李鹤珣对他的哭诉恳求充耳不闻,只是淡淡道:“本官便是将赵大人找来又能如何?就算赵大人手眼通天不将圣旨放在眼里,但部署安排,替你洗脱罪名也不是短短一日便能做到的。”
“除非劫狱。”
他漫不经心的声音让面如死灰的赵玦无比绝望,“就算是劫狱,也需要找来高手,躲过大理寺重重把手的关口,赶在行刑前将你劫走,似乎也很难。”
赵玦绝望的看向眼前这个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清泠依旧,却手握无上权势,从来都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绝望铺天盖地的如同潮汐涌来,让他不住的下沉,他知晓李鹤珣说的不错,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会绝望。
若连他爹都救不了他,还有谁能救他,还有……
昏暗的烛火下,男人清朗俊秀的脸无比清晰,硬朗分明的棱角,光滑白皙的下颌,没有半点瑕疵,像一块冷白剔透的玉。
曾几何时,也有一人与他同样清逸俊秀,但与李鹤珣不同的是,那人的下颌有一粒朱红色的小痣。
求生的本能让赵玦哪怕是一块细小的浮木,也想攀附上去,妄图找到一线生机。
“李鹤珣,我爹救不了我,你可以的对不对。”
原本绝望的瞳仁里突然覆上了一层希冀,他不想死,所以便尽他所能的寻找生的希望。
李鹤珣淡然道:“本官来看你,只是念在从前同窗一场的份上,并不是来救你的。”
他说的‘不是来救你’,而不是‘救不了’,是不是说明,只要他想,便能救他。
这一瞬,赵玦心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希望,他连忙道:“你还记得李鹤意吗?当年的事另有蹊跷,你们李家不是最看重名声了吗?你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李鹤珣半晌无言,面上甚至瞧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平静无波到了极点。
赵玦心中忐忑,生怕李鹤珣忘了他还有个死去的弟弟,生怕李家的名声对李鹤珣而言不值得他冒险与他交换。
李鹤珣越是平静,赵玦便越慌。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双狭长黝黑的双眸下压抑的是呼啸的巨浪,李鹤珣心中俨然不如他面上那般从容。
“李鹤意在漳州强抢官员之女,屠其满门,杀害无辜百姓,这桩桩件件的证据都交到了圣上手中,那张签字画押的文书也是他的指印,这样品性败坏的儿郎,早已不是我李家人。”
“不是的!”赵玦心中焦急,若李鹤珣当真如此想,那李鹤意的事对他而言就算不得筹码,眼下他只有这一线希望,绝不能放过!
“李鹤意那时候才十四岁,怎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是你弟弟吗?他什么品性你怎会不清楚!”
李鹤珣:“那时太子呈上的人证物证聚在,由不得本官不信。”
“假的!万一那都是假的呢。”赵玦慌不择言后对上李鹤珣看来的视线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这是他眼下唯一的保命符,万不能被李鹤珣套了话,“你应当知晓漳州那次,是我与李鹤意以伴读的身份陪着殿下去的,发生了什么我比谁都清楚,你放过我,我都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漳州之行另有隐情,本官凭什么信你。”
赵玦怔住片刻,咬牙道:“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能告诉你真相,你不想替你们李家挽回名声吗?”
李鹤珣眼里是止不住的轻笑嘲弄,“告诉我有何用,李家名声早就被李鹤意败坏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真相如何谁还在乎,赵公子,你用这么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就想换本官冒大不韪救你,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他的油盐不进让赵玦再次陷入绝望之中,直到李鹤珣突然道:“不过,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在他小心翼翼收敛着光芒的眼睛中,李鹤珣面不改色的道:“依圣上所言,明日午时会在西门处行凌迟之刑,你若能在那时如你所说的那般挽回李家声誉,本官便能在那时保住你的性命。”
行刑之时,那般千钧一发之际,他若答应便是将性命交到了李鹤珣手中。
他想要的,是行刑前的安稳,而不是赌上一切,赌李鹤珣明日会不会救他,能不能救他。
就在赵玦满心犹豫之时,李鹤珣利落的起身,“你好生想想,本官便不奉陪了。”
瞧着李鹤珣满不在乎的模样,赵玦顿时急了,他不答应能如何,眼下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能抓住,“我答应。”
李鹤珣回头看向他,他双眼急切,“若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当真能在刑场上救下我?”
想要猎物自己送上门来,便要耐得住性子,可当猎物小心试探之时,便需得让他安心,最终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猎物收入网中。
“明日,本官会带着免死金牌去刑场,能不能救下你,赵公子,需得看你所说之事,值不值得。”
第64章
从赵玦这边的刑房出来后, 归言便大步流星的迎了上来,见李鹤珣神色略显疲惫,犹豫了半晌才开口, “公子, 玉嬷嬷在外面,想见娘娘一面。”
今日圣上震怒, 坤宁宫上下的宫女太监几乎都被赐了死刑,玉嬷嬷作为皇后身边的老人,更是难以幸免。
李鹤珣不知她如何逃脱的,但更让他好奇的是,她既有法子瞒天过海的从宫中脱身, 如今又为何自己送上门来?
她与皇后都乃死罪, 代罪之身还敢出现在大理寺, 李鹤珣看了一眼归言, 归言连忙低下头,解释道:“是、是玉嬷嬷说有关少夫人的事想要告诉公子,希望公子能网开一面,让她见一见皇后。”
李鹤珣脚步一滞, 眉头紧拧。
归言犹豫道:“属下问了,但玉嬷嬷不说,非要见过皇后, 才肯开口。”
“带她去。”
归言怔住,在对上李鹤珣不似玩笑的神情后,心中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