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么啊……
书燃眼睛又红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抱着,互相依偎,明明亲密,却又像在逐渐远离。凌晨时,书燃熬不住,窝在周砚浔怀里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特别乖,像只猫,也很漂亮,周砚浔看一眼就觉得喜欢,喜欢到心跳都是软的。
时间不断流逝着,光线变化,周砚浔一直是醒着的。
他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两天,还是三天?一面是大脑在亢奋,精力无限充沛,一面又觉得压抑,半点儿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好像已经失去感受到快乐的那种能力。
两种极端的情绪同时存在,撕扯着,挣扎着,快要把他分成两半。
很痛苦,但最痛苦的部分,却不在这里。
书燃眼皮还红着,周砚浔指腹贴上去,轻轻磨了磨。他视线又深又软,长久地停在她身上,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扔在桌面上的手机在这时亮了下,有新消息,周砚浔拿起来,回了几个重要的,页面切换时,谈斯宁的名字冒出来——
谈斯宁:【你告诉她了吗?】
周砚浔动作微滞,眸光晃了下。
片刻后,手机再次震动。
谈斯宁:【瞒不了多久的。】
夜那样静,他的眼睛,那么难过,那么暗。
这一夜,书燃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时,她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头发和脸颊。那人掌心很暖,动作也温柔,书燃下意识地想要贴过去,身形一动,她便醒了,透过窗外的日光,她大致判断,应该是六点多。
她和周砚浔都还在昨晚的位置上,好像他就这样抱着她,度过一整夜。
书燃看着他,忍不住的鼻酸,“你要走了吗?”
周砚浔避开她的问题和眼神,“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在他怀里蜷得太久,书燃腿有点麻,她一时站不起来,怔怔的,“我们各走各的吧。”
各走各路,听着都残忍。
周砚浔握了握拳,指节发白。
不到七点,别墅的铁艺大门前,周砚浔看着书燃坐进出租车。车窗落下,书燃的目光停在他身上,殷殷的,好像在等他挽留。
太久没有好好休息,周砚浔脸色不算好看,他揉了揉书燃的头发,下意识地念出写在小纸条上的那个句子——
“我爱你,宝宝。”
重逢以来,他对她说了太多句与爱有关的话,怕她会忘记似的。
但这并銥誮不是书燃最想听到的。
司机等不得不耐烦,催促:“到底走不走?”
书燃抿嘴,“走吧。”
车子启动,掠起细微的风,周砚浔突然上前,沿车子开走的方向追了几步。外后视镜映出他所有动作,书燃心跳悬了悬,正要让司机停车,周砚浔却先一步停了下来。
他不追了,任由车子绕过街角,再绕过路口,彻底消失。
到了荷叶巷,下车后,书燃没立即回家,她在路边站了会儿,拿手机时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一根烟,是根黄鹤楼。
书燃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转身走进烟酒店,跟店主要了个打火机,最便宜的那种,五颜六色的廉价塑料。烟草燃烧,书燃试探着吸了口,又辣又苦的味道直冲喉咙,她忍不住连声呛咳,咳得鼻尖都红了。
与此同时,脑袋里莫名冒出句话——
她要他戒烟,也为他抽了第一口烟。
好像在学坏,变成坏人。
书燃自嘲地笑了下。
烟还在烧,雾气缭绕,她将长长的一根碾灭在垃圾桶上,迈步进了家门。
时间还早,家里静悄悄的,叶扶南应该在休息。书燃动作很轻地洗个澡,换身衣服,又煮了点甜粥做早点。
收拾妥当,叶扶南还没有起床,书燃觉得不太对,走到主卧外敲了敲门。
门是虚掩着的,缓缓敞开,书燃视线落过去,看见叶扶南倒在窗边的地毯上。
皮肤冷得像冰。
医院鲜有宁静的时刻,生老病死,都在这里走过一个轮回。
书燃手脚僵冷,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她好像忘了该怎么哭,眼睛里荒凉一片,寸草不生。
裴裴握着书燃的手,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又觉得一切安慰的话都没有意义。
“医生要我做好最坏的打算,”书燃喃喃,“什么叫‘坏’?我怎么听不懂,裴裴,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