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春一时无言,觉得这几句话放在一块,反差感十足。
又有点生气。
他怎么这样,连这种细枝末节的点都不放过,要阴阳怪气一下自己。
她这么真切地表达着自己过去的惆怅,结果他就为了酸一下自己?
临春撇嘴,重新掖了掖被角,调整躺姿,闭上眼睛,想到谢若绸。又想,谢明峥与谢若绸还是不同的。谢若绸曾经用她的那些真心狠狠伤害她,但无端地,她觉得谢明峥虽然阴阳怪气自己,却不会用那些话在人前伤害自己。
毕竟他若是想这么做,上次在卫美人嘲讽自己的时候,便可以这么做了。可他当时不仅没有,甚至还帮了自己。
可是,明日自己去找谢若绸吵架,谢明峥他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过来呢?
算了,他愿不愿意都不影响她明天一定要去找谢若绸吵架。她已经忍了好多年了,不能再忍下去了。
就这么想着,临春睡了过去,还做了个美梦。梦里她舌灿莲花,将谢若绸讲得还不上嘴,谢若绸急得红了眼,气得不轻。临春在梦里神清气爽,连唇角都翘了起来。
谢明峥还未睡着,他瞧见了少女翘起的唇角,便知她做了美梦。
只是不知她做了什么美梦,难不成,是梦见晋王?
谢明峥唇角下撇。
第二日上朝时,谢明峥便提起晋王的婚事。
“朕记得,晋王比朕还大一岁,如今朕都已经成家,晋王也该抓紧些了。晋王仪表堂堂,朕听闻京中不少贵女钟情于晋王,难不成晋王迟迟不成婚,是因心有所属?”
晋王不知为何帝王会问起这等小事,只得笑着回答:“陛下说笑了,臣并未有心仪的女子,臣不成婚,只是暂时没有成家的心思。”
谢明峥又道:“如今朕与晋王等几个兄弟,可就晋王还是孤家寡人了。不若如此,晋王与贵妃素来感情亲厚,朕让贵妃着手,替晋王相看相看,如何?”
晋王不知为何今日帝王执着于自己的婚事,但如今帝王方才登基,对他们的戒心未退,他若是过分抵抗,恐怕引来帝王怀疑自己有旁的心思。
到底帝王也没说强硬地赐婚,只说相看一二,又思及许久未见的临春,她莫名其妙成了帝王的贵妃,也不知过得如何。若是应下,应当能以相看的由头,见她一面。
晋王没再推辞,大方地应了:“那便多谢陛下了。”
谢明峥见他先前推辞,提及临春时,却又转了态度,心下更觉得他对临春有些不同的心思。
他眸色微沉,按下未言。
临春醒来时,谢明峥早已经走了。他一向离开得静悄悄,并不会吵醒她,甚至也不会叫她们吵醒临春。
此举落在碧云眼中,更是陛下钟情的佐证。
碧云如今瞧陛下是越瞧越顺眼,与自己主子简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临春还沉浸在昨夜的梦里,红光满面,迫不及待要去找谢若绸吵架了。碧云与朱弦伺候她洗漱过,转去紫檀木梳妆台前坐下,替她梳妆打扮。
碧云促狭道:“娘娘今日脸色真好。”
临春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光滑细嫩,白里透红,是比前几日病着的时候红润不少。
“你们替我梳一个有气势些的发髻,衣裳也要穿有气势一些的。”
她昨晚想了些东西,觉得或许是因为从前自己穿得不够有气势,所以在气势上先输了一大截。就譬如说谢明峥,他素来爱穿深色,玄色墨色深紫色之流,再加上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以及大身板,往那里一站,便极有威慑性。
所以她今日打算换换装扮,待会儿去找谢若绸的时候,也冷着脸。
碧云与朱弦若有所思,替她挑了一身殷红的束腰长裙,裙身上以金线绣了大朵的牡丹,腰间佩带上挂满珍珠宝石,颇有种“我花开尽百花杀”的气质。
从前她嫌这条裙子老气,并不常穿,今日穿着,倒很合适。
碧云与朱弦又给她画了个颇浓一些的妆,勾勒出她的妩媚动人,将她面容中的纯与钝感缩小。
临春并不常做这样的打扮,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新奇。不过这大红唇,的确很有气势。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传来步辇,往谢若绸住的吉安宫去。
吉安宫就在太后如今住的寿康宫旁边,太后近来的确身子骨不好,缠绵病榻,这是谢若绸回宫的原因之一。她就近住着,好照顾太后。
而另一个原因,正是谢明峥所言,她与驸马和离,心情不佳。
谢若绸一早便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在她身侧照顾着。太后性子温顺,知晓女儿脾性,劝道:“绸儿,我这身子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问题。你不必守着我,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去哄哄驸马,你性子太烈,驸马毕竟是男人,你不能太端着,得顺着他些。”
谢若绸冷冷道:“母后顺着父皇,也未见父皇如何宠爱您。”
太后被她这话刺到,一时沉默。
她是皇帝发妻,这几十年里,却不得皇帝宠爱。这是她的痛处,痛处被旁人戳中便也罢了,偏偏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戳中,便是加剧的痛楚。
太后掩嘴咳嗽起来,面容苍白。
谢若绸见状,软下神色道:“母后,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放在心上。儿臣与驸马,已经和离了。”
太后闻言,长叹一声,拍了拍谢若绸的手背。她知晓女儿的情意,可事到如今,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倒有些哀叹母女二人的命运,竟如此相似。
从寿康宫出来后,谢若绸心情不佳,没想到会遇上临春。不过遇上了也正好,她正愁一腔恼恨无处发泄。
临春努力冷着一张脸,故意挡在谢若绸面前,不肯让路。昨日她便给谢若绸让了路,今日绝不妥协。
二人的步辇便这么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