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绸身子往前倾了倾,不屑道:“好狗不挡道。”
临春一下被气到,她竟然骂自己是狗,当即想骂回去,“你……”才是狗。
但一想这话也太幼稚了,没有一点气势,她将话咽下去,重新抬眸,看向对面的谢若绸,开口:“好狗不乱吠。”
谢若绸有些意外地看向临春,呵,倒是转了性子,从前说一句只会哭哭啼啼,如今竟会还嘴了。
临春有些得意,很好,第一步沉住气,做到了。
“怎么?谢临春,你靠狐媚手段得了陛下的宠爱,便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么?与你那死去的母妃倒是一模一样。”谢若绸嘲弄道,从前每一次提及她与她母妃的出身,她总会哭哭啼啼。
临春继续冷着脸,原本还在想如何开口说,结果她自己提到了。
她尽力绷住情绪,冷声道:“男人的爱一定要使手段才能得到么?长乐公主莫非是使尽了手段也得不到驸马的爱,才以己度人?这一点么,倒是与太后娘娘如出一辙呢。”
谢若绸没想到她如今如此牙尖嘴利,提及高贵妃竟都没什么反应,还能回怼自己,一时有些恼怒。谢若绸今日本就心情不佳,如今一折腾,愈发恼羞成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我母后的不是。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临春没料到她这么容易就恼羞成怒,看来吵架也不是很难嘛。
但是她现在要打人了,怎么办,谢明峥怎么还不来?
第26章 第 26 章
临春不准痕迹环顾四下, 偌大的通道里只有她们在,并未见有人过来。
夏日的风带着闷闷的热意,从通道里穿堂而过, 临春正襟坐在步辇上, 裙摆被风拂动, 仿若大片的金色牡丹浮动。她强自镇定心神, 心道, 方才她就做得很好, 她没有哭,也没有先情绪崩溃,反而让谢若绸先恼羞成怒了, 不是吗?
没有谢明峥,她自己也可以应付得来。
她淡淡抬眸, 尽量不屑地看向谢若绸, 正色出声:“本宫乃陛下宠妃,你又算什么东西?”
想必借谢明峥的名头用一用, 他不会介意的。
临春冷着脸的时候,身上那股天真感会被压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冷艳,像红玫瑰一般。
谢若绸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女人竟然用自己的话回骂自己, 她胸口起伏得更为剧烈, 长指指着临春,嘴唇颤抖着,仿佛整张脸都要扭曲起来。
坦白说, 临春还从未见过谢若绸这副模样。
或许是因为从前她们之间的争吵都以临春落败为结局,而谢若绸是那个胜利者。
她继续道:“二公主莫非以为, 你是公主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别忘了,天下是陛下的天下。纵然你自诩尊贵,金枝玉叶,若是陛下不肯给你这份尊荣,你又何谈尊贵?”
临春说罢,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竟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厉害,好有道理,好无可反驳,好气人!
她忽而有些骄傲,谁说她笨了,她这不是很聪明么?
嘴唇不受控制地翘起,临春又迅速将嘴角压下去,维持住自己的冷酷形象。
殊不知这细微的举动落在谢若绸眼中,是明晃晃的嘲讽,她这些日子因为驸马的事,本就心中一腔火气。
那一年状元郎打马游街,谢若绸与几位交好的贵女一道去看热闹,在沿街的茶楼上,谢若绸对常嘉恒一见钟情。常嘉恒身着红衣,头顶带着簪花束冠,风流倜傥,少年意气,一举俘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后来她便求了父皇一旨赐婚,成功嫁给常嘉恒,成为了他的正妻。从赐婚那日起,谢若绸便始终期待着大婚那一日的到来,满心欢喜。
那夜龙凤花烛长燃,谢若绸如愿嫁给了自己满心欢喜的少年郎。可放下扇子的那一刻,她见到的不是那个温柔的少年郎,而是一个满脸嫌恶冷酷至极的陌生人。
他只当做完成一件任务一般,与她走完了成婚的流程,在喝下那杯合卺酒之后,便将谢若绸独自留在房里,出去了。
谢若绸期待中的洞房花烛夜应当是热闹的,开心的,可事实上,却无比的冷清、凄凉。
她如愿让常嘉恒成为了二驸马,尽管名存实亡。
起初母亲便劝她,要放下身段,软和些态度,她也当真试过,但常嘉恒并不经受。哪怕她已经这样低声下气,常嘉恒也仍旧冷酷无情。
谢若绸本以为常嘉恒对所有人都如此,那些凄凉寂寥的长夜也不算什么,可后来,她发现常嘉恒竟然与一个女子幽会。
而那女子,不过是旁人府上一个卑贱的婢女。
不论家世品貌,都抵不过自己一根手指。
却偏偏,她那样轻易地赢得了自己怎样也求不得的东西。
谢若绸那时几乎疯狂,不顾一切去找常嘉恒闹,在翰林院,当着他无数同僚的面,与他大吵一架。她觉得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输给一个这样的女人,因而她道,要与常嘉恒和离。
她本以为,他会有所动容,他应当要挽留,不是么?
毕竟自己是尊贵的二公主,能带给他的荣华富贵,可比那个女人能带给他的多得多。
可当她说完那句和离的时候,常嘉恒竟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如释重负的表情,甚至于一点也没有恼怒,反而真心实意地朝她行了个礼,道了一声谢。
谢若绸是尊贵的公主,她说出去的话,不可能回头。尽管当她说出那句话时,便已经后悔了,可是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回头。
此刻看着临春,谢若绸火气东引,她看着临春,仿佛想起那个卑贱的婢女。临春与那个贱婢一样,分明都很卑贱,却轻而易举获得了男人的宠爱。
“来人!给本宫按住她!本宫要亲自掌她的嘴!”谢若绸指使着自己手下的人。
场面顿时有些乱糟糟,谢若绸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护主。她身边两个老嬷嬷听了吩咐,当即上前一步,抓住了抬步辇的小太监。
步辇猛地摇晃起来,从半空跌落,吓得临春花容失色,紧紧抓着步辇一侧的扶手,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
另一个老嬷嬷当即要上前来按住临春,被小太监们二人拦下。谢若绸见状,又命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上前抓临春,又被碧云与朱弦拦住。
宽敞的通道之间,两拨人闹作一堆。
谢若绸亦从步辇上下来,她几乎失去理智,三两步跨至临春身边,扯着她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当即要扬手甩她耳光。临春身娇体弱的,被她抓着,脑子里也有点乱,在自己想出来怎么办之前,手上的动作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