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会不在意?以前黎里觉着,虽然她生活很苦,但快乐也是很容易的。可对他来说,快乐似乎很难。
“如果不能每天都快乐,我也希望你能时常快乐的。”
燕羽似乎思索了一下,说:“黎里,和你在一起的很多时候,我都有快乐。”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将脑袋靠在他肩头,齐排坐着吹风,看夜里的海。
“你呢?”他问。
“和你一起的每天都开心。”她说,“尤其现在,还感觉很幸福。燕羽,谢谢你带我来看海。第一次看海的经历,很完美,到老了都会是很美好的回忆。”
他轻声说:“是林奕扬定的。”
“哦。”她没戳穿他。
他的衬衣早在玩闹中散开,风吹着,露出胸膛。但这一刻,只有她在,他不用遮掩。
“你上次看海是什么时候?”
“小学毕业。当时考上奚音附,爸爸妈妈带我去了涠洲岛。那时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很开心。但之后,就再没来过海边了。”
她触碰他胸口的伤疤,有的摸上去像起伏的山丘,有的很浅,像微隆的路面。
他任她抚摸,望着大海。海往深处是黑色的,但夜空墨蓝,地平线上有微茫的光。他眺望着,眼神有些放空。
黎里见状,看一眼不远处的无边泳池,忽问:“你想游泳吗?”
燕羽回神,愣了愣。
“去吧。”黎里说,“现在没人了,只有我。你可以尽情地游。”
这时候,游泳池已空无一人,池底的光亮着,像浅蓝色的宝藏。
水面波光荡漾,光芒反射在燕羽眼睛里。他笑了下:“很多年没游了,都不太记得了。”
黎里脱下罩衫,走进池里,笑:“没事,我可以救你。”
他微微笑,解开纽扣,脱了衬衫和沙滩裤。
再一次看见他身上叶脉般的疤痕,黎里的心仍是刺痛了一遭,但她装作并未太在意,说:“水好像有点凉。”
燕羽步入水中,夜里的池水确实微凉,沁在皮肤上叫人发抖。他沉下去,不太熟练,可本能的记忆很快带着他的身体游动起来。
他越游越顺畅,像鱼一样,起伏于水面。淡蓝色的池底,墨蓝的夜空,在他面前反复交替。水也不再冰冷,渐渐变得舒适,清凉地冲刷着他的身体,像某种温柔的拥抱。
池里的光照着,黎里恍惚觉得他身上的疤竟像闪光的鱼鳞,而他变成了一条白色的鱼。仿佛这一刻,剥去了一切,他终于自由了。
燕羽一直在游,一直在游,直到耗尽力气。他在水面下看见了黎里的身体,池水晶莹剔透,漾着波光,她站在那儿,身体美好到近乎圣洁,美好到让他忽然,自惭形秽。
心上那些裂纹像是又在细微地裂开,渗进水去,忽然,就想沉进水里,玻璃一样的水里。可她却在水里朝他伸手,他努力摈弃掉那丝想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她游去,他扑到她怀里,扶住她的腰,钻出水面。
破水的一瞬,水将他托起。压在肩上的所有重量都卸了下去。一切俗事随着耗尽了的气力落入池里。
他眼睛清澈得溪水里的黑曜石,凝望住她,像有千言万语:“黎里……”
“嗯?”
他又摇了下头,没说。
“怎么了?”
“没什么。”他满头满脸的池水,抿了唇。
不必说出口了,你已经知道我很爱你了。
第92章 chapter 92
之后两天, 日子在蓝天碧海绿树白沙间悠悠度过。
清晨,燕羽在小木屋外的露台上对着大海练琵琶;李润扬跟崔让听见了,也在各自屋中拉起二胡和小提琴;唐逸煊耳朵痒, 隔空吹几小段笛子, 然后去森林里跑步。
谢亦筝说, 出来是度假的,不弹琴,要去沿海公路骑车。但她受不了岳森的拍照技术,叫冯佑衡给她拍,后者只想睡觉,不肯去。黎里正想骑单车,也愿意拍照,解救了她。
每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谢亦筝都要停下拍照片。黎里很有耐心, 也给指导。拍出的效果,她极其满意, 夸赞:“你审美真好。我一直以为你挺高冷的,没想到性格也好。”
“……”黎里说实话, “长这么大, 第一次听人夸我性格好。”
“燕羽没说过?”
“没有。”
“他这人……很难听见他评价别人,不论好坏。”
“那倒是。不过, ”黎里噗嗤笑, “他不说,是因为他知道我脾气不好, 他不太会讲假话。”
“诶?性格不等于脾气哦。谁还没点脾气, 我就觉得你挺有个性。很好。”
黎里笑:“谢谢啊。”
那天回去后,黎里跟燕羽说:“今天跟谢亦筝去骑车, 那条海边公路好漂亮,一边是山,一边是海。我骑车的时候想,要是你也看到就好了。还想拍下来给你看,但手机没那个效果。而且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特别空旷自由。”
燕羽低头擦着琵琶,没说什么,但那天晚些时候,他和她一道去骑车了,看尽了她想让他看的路上的每一处景点。椰林、三角梅、鸡蛋花、海湾,处处美得像油画。
也如她所说,公路上没什么人车来往,像被遗落在海湾的一条人迹,海风吹着,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