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萧柳想翻墙那个手炉过来看你,不幸叫值夜的婆子拿住了,挨了一顿责骂,还被扣了月例,如今叫三姑娘拘着不许离开屋里一步,对墙站着呢。”
萧遥心里很暖,又很难受,说道:“你让萧柳以后莫要翻墙过来了。让她不用担心我,我会努力撑过去的。”
萧玉听到她用到“撑过去”这三个字,眼圈一下子红了,道:“这可如何是好?”一边说一边探萧遥的额头,发现比昨夜还烫,更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遥吃完了粗粮饼子,又喝了水,这才道:“不必担心,是祸躲不过,担心也无用。”
萧玉强忍难受,见萧遥吃完了,便道:“三姑娘得知萧柳姐姐是为了你才叫值夜的婆子拿住的,将她的金疮药给了我,让我给你搽在伤处。”
萧遥没料到那个素来冷淡的三姑娘会这么做,愣了一下,点点头:“劳烦萧玉姐姐给我搽药了。”
萧玉给萧遥搽了药,没敢多留,急匆匆地离开了。
却说张嫂子,她知道张元家的自视甚高,因此回了大厨房,就找到正在忙碌的张元家的,说自己昨晚太紧张,所以失手了,想再给三姑娘送一道小米南瓜粥,好叫张元家的知道,她做的小粥,三姑娘也是喜欢的。
张元家的想是要她输得心服口服,遭了三姑娘厌弃,当即就答应了。
两人做好早点,便跟着前来取早饭的萧碧一道去了三姑娘院子。
萧碧拿了食盒进去,张嫂子与张元家的站在廊下等,并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张嫂子有些紧张,因为到这一刻,她才想起,萧遥在三姑娘身边是二等,并非近身侍候的一等,未必知道三姑娘的口味,再者,萧遥是尔等,平素吃的,也是丫鬟们的份例,压根没吃过好东西,如何知道好歹?
只是事到如今,她后悔也无用了。
张嫂子一边想一边暗中打量张元家的的神色,见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仿佛已经亲眼看到自己倒霉了,心里顿时一咯噔,担心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这时,里头响起三姑娘有些不悦的嗓音:“怎么送两份早饭来?太浪费了些。我们家人多,如此奢靡浪费,迟早要将家业败光的。”
张嫂子这才明白,为何张元家的如此痛快让自己又做一份小米南瓜粥,原来是因为三姑娘不喜铺张浪费。她一旦做了,必惹得三姑娘不喜。
她顿时就有些心灰意冷起来,想着怕是要被撵回外厨房,继续给管事与下人们做吃食了。
张元家的低声道:“你是我的本家,怎么就这么笨呢?烧菜的手艺也差,根本不是做厨房的料。”
张嫂子听到这奚落,心中气得很,面上却不敢表示。
正好这时大公子前来串门,说还没吃,且爱吃的是张元家的做的山药薏米芡实粥,当下三姑娘便将山药薏米芡实粥让了给大公子,自己吃小米南瓜粥。
张元家的听着这动静,又笑道:“三姑娘昨晚才尝过你做的小米南瓜粥,今早又尝到,怕是要记住你了。”
张嫂子听着这讥讽,只不言不语。
她没有后台,根本得罪不起家生子出身的张元家的,所以只能忍。
再说,张元家的也没说错,三姑娘再尝到她做的小米南瓜粥,若还是不喜欢,怕不就从此记住了她,再不许她做菜了么。
张元家的见她不反驳,轻笑了起来,也不再多说。
这时,里头忽然响起三姑娘有些讶异的声音:“这道小米南瓜粥,是谁做出来的?比昨晚做的,可好吃多了。”
张元家的脸上的笑意当即就僵在了脸上。
张嫂子一怔,只觉得热血上涌,当即激动得脸都红了。
她没有听错罢?
三姑娘竟说这小米南瓜粥比昨晚的可口许多!
大公子道:“当真好吃么?我尝尝……咦,比大厨房从前做的都香甜可口,这是谁做的?难不成,又来了新的大厨?”
三姑娘说道:“萧碧去问一问。”
萧碧很快走了出来,问廊下的张嫂子与张元家的,这是谁做的。
张嫂子上前说道:“回萧碧姑娘,这是我做的。昨晚也给三姑娘做了小米南瓜粥,因不合三姑娘的口味,便改进了一些,特地送来,想知道合不合三姑娘的口味。”
萧碧笑道:“我记得张嫂子,你是从外厨房进来的,据说做的小米南瓜粥是一绝。如今看来,是真乃一绝,我们三姑娘对吃食很是讲究,既如此满意,可想有多好吃。只是,进了大厨房,也不必太过紧张。”
又看向张元家的,“山药薏米芡实粥也很美味,我们大公子百吃不厌呢。”
张嫂子与张元家的忙都赔笑,谢过三姑娘、大公子并萧碧的夸奖。
三姑娘是大太太的女儿,在府中地位很是超然,她们自然不敢得罪三姑娘的贴身大丫鬟萧碧的。
再者,萧碧也会做人,夸完一个又夸另一个,不冷落任何一个。
萧碧很快进去禀告做小米南瓜粥的人是张嫂子。
张嫂子很激动,继续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对旁边张元家的嫉妒的目光不以为意。
只听里头三姑娘说道:“原来是昨夜紧张,做失手了,今日特地做了来赔罪,也算一番心意。另外,这小米南瓜粥着实不错,香甜清爽之余,又软糯可口。萧碧,你拿一百文钱赏给张嫂子,托她明日多做几份,我要给老太太、母亲、爹爹、二叔二婶并三叔送去的。”
张嫂子听到三姑娘这话,觉得简直是天籁之音,比百灵鸟的叫声还要好听。
这时,听到大公子问:“这丫头怎么被罚面壁啦?可是惹你生气了?”
三姑娘道:“大公子问你话呢,你从实说来。”
萧柳的嗓音很快响起:“奴婢有个好姐妹,因犯了错,挨了板子,烧了两日,被挪送去了柴房,铺盖不知怎么,也没了,我的铺盖湿了,没法子给她盖,便拿了冬衣给她盖上。因昨夜下起了大雪,奴婢担心她冻得病了,借了两个手炉,想攀墙拿去柴房给她。不想,便叫值夜的婆子拿住了。”
张嫂子听到这里,便知道萧柳说的,便是柴房里的萧遥了,脚下,便动了动。
一不小心,踩着廊下的薄冰,差点摔了,吓得惊叫一声,忙抱住了柱子才稳住了身体。
三姑娘道:“听听,听听,可半点不知道自己的错处呢。便是要关心交好的姐妹,有什么不能来回,需要攀墙去的?传出去了,旁人还以为我这里贼窝呢,养出翻墙的丫头。……外头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