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护士律子:“悦子太太也是同样的病症吗?”
“恐怕是。”敏夫的声音沉重而无力。
这日,行田悦子,上外场的一名老人家昏昏沉沉地来到了医院。
“注射铁剂,维他命和抗生素,并进行全血输血。”
敏夫开下处方:“虽然对不起患者,但送到国立医院恐怕还是一样的结果,只能现阶段一一尝试了。”
律子忧心忡忡地来到休息室,吃起午饭。
铃铃铃。
“您好,尾崎医院。”她接起电话,“啊,高野小姐?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高野藤代。
是尾崎医院的兼职员工,负责打扫和杂物。
“请、请问院长在吗?”
“院长正在见客,需要我叫他吗?”
“不用了……”对面的人语气惶恐,“能不能替我转告医生,我想从今天起辞职。”
“对不起,偏偏在医院最忙的时候……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村民死了一个又一个,我一想到下一个是否就轮到自己……”
妇人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医生虽然说没事,但是他其实自己也没搞清楚吧?我丢垃圾的时候,老是害怕哪里会有针头掉出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真的很抱歉!”
休息室里一片安静。
老电话有些漏音,所有的看护士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电话那头传来的哭声和恐惧,像一道冷风划过,让所有人感到不安。
律子垂下肩膀:“我会替你转告的。”
...
9月24日。
尾崎敏夫来到行田家复诊。
一些村民老是不听从医嘱,他干脆牺牲掉自己的午休时间,亲自上门去探诊近期来过医院的病人们。
“悦子太太,我明明说过让你今天一起床就来医院。”
“哎呀……今天是星期六,而且我的精神很好呀。”
老妇在水槽洗着碗,哼着歌曲,面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的确,都有洗碗的力气了。
抽血时,敏夫注意到,病人的小臂动脉处又是两个红肿小包。
……虫叮。他皱起了眉头。
“明天再来一趟,医院下午一点开门。”
“可是,明天是周日……”
“没事。不然的话我就不请自来了。”
一直以来,都有给病人注射铁剂,维他命和抗生素,但是没有效果——难道是全身输血的功劳?
翌日,尽管再三吩咐,悦子太太依旧没有来。
“呀,医生。”行田先生接了电话,“悦子不好意思在周末打扰你,所以我打算观察她这两天的状况,星期一再带她过去。”
“……我叫过她来的。”
男人压抑着怒火,“我在医院等她。如果真心替我考虑,就请按时复诊放我休息!”
挂了电话。敏夫揉捏起眉骨。
医生没有命令病人的权利。
也没有监督村民性命的责任。
——可恶!
他太焦躁了,无法冷静下来。
最后。行田悦子还是死了。
她死时表情安稳,衣服也没有凌乱。
敏夫机械性地在死亡诊断书上写上急性肾衰竭。
回医院的路上,男人将皮包摔到地上、对着路边的草垛狠狠踹了几脚。
...
医院门口,一道修长的身影站立着。墨发凌乱,俊美的面容在阳光下更显锐利——是工坊家的儿子。
“您好,我有些事想请教。”
少年的声音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沉静:“是关于清水惠的事。是医生您替她诊断的吧?”
“诊断和死亡鉴定书都是我做的。”
男人揉了揉肩膀。
“她真的死了吗?我听说过所谓脑死的案例。”
少年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不寻常的光彩,看得他有些好笑。
“不是脑死,是心脏死。当时她身上已经出现尸斑和死后僵直。哪怕有一丝生还的可能,就算她家人反对我也会坚持抢救的。”
“那么,清水她是绝对不会复活的了?”
敏夫哈哈大笑起来:“假如那种状态还能复活的话,不是僵尸就是吸血鬼了!”
……!
他刚才,说了什么?!
男人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急剧缩小,一股寒意自脊背蔓延开来。
少年礼貌地向他告别:“明白了。抱歉,问了您这么奇怪的问题。”
“慢着!”敏夫急忙喊住他,“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
夏日的空气燥热而潮湿,仿佛能烤焦思绪。
少年擦掉下巴的汗珠,沉思了片刻。
热汽在混凝土地上升腾,扭曲了空气。那一瞬间,敏夫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麻烦您照顾好德子学姐。”他只是这么回答,“整个村子,您这里或许是最安全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敏夫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嘎吱嘎吱地嚼着。
初期病症的贫血、蚊虫叮咬的红肿、快速的器官衰竭死亡,全身输血的功劳……一切的线索在脑海中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