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倚在鲜红的轿车上,挂着一对金色耳环,吊带下一件修身牛仔裤,性感又干练。
“是孝江婆婆让我回来的……哈,看你真是累得够呛。”
她勾起嘴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敏夫摇了摇头:“你可以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我已经在店前贴了告示,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她点起一根烟,“正好来村里玩一阵。”
她上下觑着男人。
见他虽然挂着青黑眼圈,下巴唇边却剃得干净,哪有印象里烟不离手的散漫模样。
“见鬼……你谈恋爱了?”
“是啊。”男人应地干脆,“既然你来了,正好办一下离婚手续。”
“……我倒是无所谓。”
像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天,恭子只是微微一怔,随即淡定地吐出烟圈:“婆婆怎么说?医院、村委会都还需要资助吧?”
敏夫转身,目光落在这栋陪伴了他三十余年,蒙上一层昏黄晕影的米色建筑。
患了胰脏癌而去世的父亲,他的存在如同难以驱散的暗影,多年来一直缠绕在母亲和自己的身上。
如今,那些昔日的荣耀已如烟雾般消散,留下的只是虚无的回响。
死者已安息在黄土之下,而生者必须踏上新的征程。
“等这阵结束了,我会带着母亲离开村子。”
听了这话,女人差点从车前盖上蹦下来。
她瞪大眼睛:“……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以为你决心死在这乡下地方了。”
男人只是笑了笑,那表情看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
二人恰好赶在公所关门之前抵达户籍课,办理了离婚手续。离婚见证人一栏中,敏夫请来了静信,而恭子则找了一位居住在町里的男性朋友。
正如静信所提,保健课的石田先生不知去向;尽管是工作日,但办公区却人迹罕见。
住在村里的田中接待了他们。
当他看到两人手中的离婚申请书时,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这、这……”
他叹了口气,拿过签名的文件。
虽然尾崎少院长和恭子夫人的关系多年来一直是村里的笑谈,但没想到他们的婚姻真的走到了尽头。
敏夫环视四周:“田中,所长不在吗?”
“所长因身体不适已请假……其他许多同事也辞职或搬家了。”
田中盖上公章,面露忧色:“死亡通知书不断增加,搬走的人也没有办理搬迁手续。这样下去,村子恐怕会变成无人村了。”
恭子大惊:“这么严重?”
静信和敏夫对视一眼,没有作声。
寺院的少主持捏着佛珠,轻声说道:“田中,你也要保重。尽量早些下班回家。”
...
当晚,节子太太的回复室外。
终于恢复独身的好友兴致大好,把女孩搂在怀里,试图给她编辫子。
去了一趟町里,男人买了一堆零食糕点,还有些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
静信拿着一本书,颇有些怨念地看着二人。
德子嘴里塞着小蛋糕:“……怎么了,医生。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敏夫正看着说明书,同一条浅黄发带做斗争。缎带上串着小珍珠,据说是现在年轻孩子喜欢的款式。
医生的手指灵巧过人,三两下就编好一条:“我今天去公所办了离婚。”
德子干呛一声,差点噎住:“欸……”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这样敏夫就不再和村子有更深的联系了。”
室井静信为她沏了一杯茶。
他本就偶尔宿在这里,自然手边也有一整套茶具。
他垂着眸,浅菊眸子含着几分郁色:“这样……就可以一起去东京了。”
「一起」。
……总感觉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