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几日,魏元一直派人盯着骠骑将军府的动静,若叫他抓住把柄,倒也不算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前这两丫鬟,便是他着重派人盯梢的。
慕茹安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出逃的,最有可能帮她的,便是这两个丫鬟,以及苏窈。
苏窈没有察觉有人在看她,听了绿儿的话,她皱了下眉。
红儿对茹安向来忠心耿耿,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莫非,是茹安交待过她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苏窈久无波澜的心顿时跳的飞快,无数念头在心中浮现。
正不解时,红儿忽然哭嚷起来:“郡主,您可能收留奴婢?奴婢在这府上是待不下去了,望您念在小姐的份上,让奴婢去服侍您。”
绿儿气道:“你哪来的脸提小姐!”
眼看几人都要动手了,苏窈却开口了,声音轻柔。
“莫要争执了,念在你服侍茹安多年的份上,我便让你跟了我。”
红儿大喜:“多谢郡主,郡主救我一命,红儿定会尽心服侍!”
一众原来伺候慕茹安的仆人气愤无比,却也无可奈何,低着头跑去请示方氏,得了许可,眼睁睁看着苏窈将红儿带走了,才义愤填膺的骂起来。
其中为首那个穿绿衣裳的丫鬟骂的最凶。
魏元从树后走出,面色寡淡。
蒋梧俯身道:“殿下,看这情形,是那红儿在将军府里没了靠山,借慕茹安的情分,攀上了永嘉郡主,其他丫鬟似乎十分鄙夷她的行为。”
魏元笑容很浅,“良禽择木而栖。日后这些丫鬟被派去做粗活,或是服侍哪个刁难主子,想起今日来,未必不心生悔意,后悔今日没随苏窈一道走。”
这些丫鬟间的事,他懒得去管,蒋梧下一句,却说在了他心坎上,“只是这红儿进了郡主府,日后进了东宫,属下再想派人盯着,或是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怕就不可能了。”
魏元用眼神一指,道:“那不是还有一个。”
“寻个机会,试一试她。”
……
苏窈将红儿带回了郡主府,连白露也没让跟,一进屋让人将门窗都关了。
朦胧的光线自窗缝斜射而下,细小的尘埃浮在空气中,她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问:“可是茹安叫你这样做的?”
红儿大感意外,忙磕了几个头,道:“郡主英明,正是我家小姐让我‘被赶出来’的!”
她说完这句,有条不絮地讲了慕茹安是如何利用花苞与外界联系,如何与殷家商队的少东家相识,如何利用混乱金蝉脱壳……
说到紧要关头时,苏窈仍有些后怕,等红儿讲完了,她额头上已出了一曾薄汗。
巨大的惊喜让她尚有些回不过神,眼圈又红了,可这回是庆幸。
红儿继续道:“此事天知地知,小姐知郡主知,余下的便只有那位殷家少东家知了。小姐担心有人起疑,连绿儿也没告知。
她怕那些人从奴婢这探听到什么风声,更因小姐想与郡主您联络,这中间与其假手他人,不若就让奴婢来,故而小姐离开前特意叮嘱了奴婢,定要让郡主您收下我。”
“我知她素来喜欢胡闹,可这一次,竟连我也瞒在鼓里。”苏窈佯装生气,“前几日我眼睛都要哭瞎了,你怎么也不来告诉我一声?”
红儿喊冤道:“这便是奴婢不便之处了,若不随郡主来,奴婢指不定被指给哪个姑娘差使,日日叫人看着,连出府都不能,如何能告诉郡主这一切,就算告诉了郡主,频繁传信,只怕也会被有心人怀疑,到时便功亏一篑了。”
苏窈道:“是这么个理儿。那你说,她如今在哪?”
“算算日子,应当已经顺利到乌州了,”红儿笑道:“那可是个极为山清水秀的地儿呢,紧挨着扬州。”
“乌州?”苏窈想起了在郦水山庄见着的竹儿,她也是乌州的,“正巧我听过。”
红儿笑说:“这是小姐选了好久的地儿,她还想着有朝一日能与郡主您相见呢。”
苏窈唇角的笑意逐渐淡下。
她再过一月便是太子妃了,哪有太子妃能随意离京的?
这辈子她都离不了京城了。
除非……
苏窈眸底划过一丝异样,她垂下眼皮,团扇无意识在胸前轻扇了两下。
除非,她选圣人给的第二个选择。
只要魏京极这两年内,除了她之外,别无其他女人,圣人便绝不会留她在他身边。
这是圣谕,即便是魏京极也无法抗旨。
到时她提出请求,圣人必定应允,只要魏京极这两年没能继承大统,那么这一条路便是可行的。
如此,她便不必和好友共侍一夫,不必被困在深宫,装着贤良淑德。
和离完她便去江南,和茹安一道游山玩水,不比囿于京城好多了。
苏窈语默良久,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