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是圣人身边的心腹太监。
“郡主得知道,即便您日后贵为太子妃,太子殿下也绝不可能只您一人,您是个聪明人,该多劝劝太子纳侧妃才是。”
苏窈表情淡淡。
“听闻您与盛家大姑娘关系颇好,共侍一夫,不也算一桩美谈?”
“圣人的原话,他道,若非太子执意娶您为正妻,这太子妃怎么也不该是您,为了父子情份,他只能遂了他的心愿,可您也该懂事,懂得替圣人和太子分忧。”
“这两年内,若您能劝动太子纳妾,圣人便不再计较您使他与太子之间心生嫌隙之事,您也算将功折罪。若这两年内,太子殿下还执迷不悟,不愿开枝散叶,独宠于您,那圣人也留不得您。念在苏家一门老小为国捐躯的份上,圣人会破例,下旨让您与太子殿下和离。”
她是不是还要感激圣人,不是直接降旨废了她,也保全了苏家的颜面。
苏窈听了口谕,心里并无什么波动,只是有些好笑,“看来在圣人眼里,我已是个祸国殃民的人物了。”
刘富贵笑道:“郡主的确倾国倾城。”
第30章
替圣人传话的太监走后不久, 东宫的礼单便到了。
苏窈没有兴趣看,将礼单交给白露,坐马车去到郦水沿岸, 驻足了好一会儿, 才上马车,叫马夫去骠骑大将军府。
其实她早就想去,奈何前几日长公主不答应,说到底, 若不是她邀慕茹安去段家, 她也不会遇难。
不管旁人如何想, 她都得去骠骑大将军府,向茹安的父母亲赔罪。
将军府的门房见了苏窈的马车, 略一踌躇, 还是将人请了进来,让她在花厅等着。
不多时, 方氏身边的丫鬟过来道:“郡主,我家大夫人身体不适,见不了您,劳您在此久等。”
苏窈道:“夫人可是不愿见我?”
丫鬟道:“郡主说笑了,郡主金枝玉叶,下月便要嫁去东宫, 是顶顶金贵的人物,我家夫人怎敢不愿见您?”
苏窈垂睫,团锦琢花逶迤长裙慢慢划过门槛,走出花厅, 丫鬟见她离开,便也回去复命。
方氏鬓发半白, 坐在树下,手里拿着慕茹安百日时的小衣裳。
“人走了?”
丫鬟回道:“走了。”
方氏哑着声,叹道:“茹安这孩子,我平日里管她管的严,她不止一次向我抱怨,说没见过哪家的姑娘还有门禁的,亏的我们是武将家,管了十几年,眼见她被赐婚,郁郁寡欢,我难得不管了,由着她闹,谁知偏偏就是这回害了她性命。”
魏元带着御林军,在郦水河畔搜救近半月,除了捞着她一件外衣裳,其他什么都没捞着。
“若非郡主邀小姐去那劳什子的冠礼,小姐也不会就这样没了。”丫鬟忍不住抽泣道。
四周安静地能听到树叶落地的声响。
有几片枯黄的叶子掉在了方氏身上,她掸去,摇头道:“莫要口无遮拦,郡主如何,轮不到你一个丫鬟说三道四。”
丫鬟紧闭了口,眼神却不服气。
方氏嘴上这样说,心中也清楚,茹安继续胡闹,迟早也会出事,但却做不到对苏窈毫无芥蒂。
茹安是她十月怀胎生下,辛苦养了十多年的小女儿,一夕之间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尚且接受不了。
这丫鬟原是服侍方氏的,后来被方氏派去给了慕茹安。
慕茹安身边两个亲近的丫鬟,一个是红儿,一个便是这绿儿,三人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绿儿同方氏回了话,便回慕茹安住的和风院。
一踏入院子,本该出了府的苏窈却在她们小姐的屋里!
红儿还高兴地同她说着话,绿儿不能喝止苏窈,便气得将红儿拉出来:“你带她来这做什么?别忘了我们小姐是怎么没的!”
红儿道:“你怎么说话的!郡主于我们小姐有大恩,她想来便来,小姐若活着,也怪不着我。”
“我瞧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这些日小姐没了,你说你伤心了几日,如今见了她还笑嘻嘻的,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是嫌咱们将军府庙小,想攀高枝儿,跟了她不成!”
绿儿本以为红儿会反驳,可红儿却意味深长地道:“小姐早就将我们两的身契归还了,如今小姐不在,我即便就此离开,去了郡主府,谁也说不得我什么,总好过服侍其他主子。”
绿儿不过随口一说,哪知红儿当真存了这心思,简直气的说不出话:“好啊,我可记着了,我立刻便去将你的话告诉大夫人,你当真良心被狗吃了!咱们小姐真是看错了你!”
苏窈兀自伤神,用手指轻点了点关着鸽子的笼子,慕茹安虽未上过战场,本事却一样不少,她不仅能耍刀弄枪,还会训鸽,她府上的鸽子便是她亲自去训的。
走出门时,又见刚才在花厅遇到的那丫鬟,带了几个仆妇和同样装扮的丫鬟来,气势汹汹地堵着红儿。
红儿无助地缩着肩膀,朝她看来。
绿儿开口,语气愤怒:“你躲什么?你不是见咱们小姐走了,就要去郡主那做奴才吗?如今郡主就在这儿,你问问郡主,肯不肯收下你这没良心的!”
魏元一连登门几日,今日才接着苏窈的光,进了骠骑将军府,正巧撞见这一幕。
那日他寻了数个时辰不得,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电光火石间,他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慕茹安或许根本没在水里。
以慕茹安的个性,逃婚一事她也是做得出来的,可他另派人手去蹲守城门,却也毫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