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惠说话时总带着一点火气,语气硬邦邦的。兴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火气是因着太子的没心肝还是自己迟钝而起。无名火,最是折磨人。
太子妃完全理解,并不觉得林千惠失礼。受了那么大的刺激,肯出来见人已是不易,要是分毫反常也无,才让人觉着惊奇。闲话一阵子,她便端了茶。
之后的日子,四个女子自然是相互观望着,没有谁找谁的麻烦,也没有谁与谁攀交情。
慢慢的,太子妃与佟念柔发现,何家的人来东宫很勤。何寅时时来找太子谈论政务及刑部最近受理的案情,何寅的二女儿何盼云每隔三两日就来一趟东宫,跟姐姐说上一阵子话就离开。
太子妃唤来莫晨,让他派人盯着那姐妹两个,最好是能知晓她们坐在一起说些什么,哪怕只一两次就行。
莫晨称是而去,两日后有了回音:何盼云每次回到何府,都是先去找她兄长何峰,要么就是去何家别院处理些杂事。有那么两次,他叫手里的人冒险去听窗跟,发现姐妹两个坐在一起并不说闲话,说话时语声很低,很难听清,两次都提到了状元楼,其中一次则是何从云交给了妹妹一封信。
太子妃听完,琢磨之后笑起来,“看起来,何家是阴盛阳衰,两位千金才是当家做主之人。”
最后,让她不解的是状元楼这个地方。那里有什么稀奇的?怎么姐妹两个会提起那儿?
莫晨不等她发话,便先一步命人去打听了,这时候道:“听那里的老板说,等到夏季,状元楼便要关门一段日子,要将内部重新修缮一番,假如不出意外的话,便将酒楼转给别人。他如今在别处另有些生意,醉仙楼又完全压过了状元楼的风头,做着没什么意思了。此外还算值得一提的是,韩统领与燕王妃近几日都曾去过那里两次,韩统领爱吃那儿的笋片,燕王妃喜吃那儿的杭州菜。”
太子妃慢慢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她起过糊涂心思的事儿:不明真相、误会炤宁期间,她从太子那本小册子里看到炤宁应该在三年前盘下状元楼,又命人跟状元楼的老板打听过,确定此事有眉目,便想用这件事做文章,让炤宁吃个哑巴亏。
那时行事像个赌气又小家子的孩子——太子妃扶额,真是一想起就汗颜。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还没见炤宁盘下状元楼,是歇了那份心思,还是燕王、韩越霖不赞同,所以搁置了起来?
她得提醒炤宁一声,到底事关自己一件曾经打过歪主意的事儿,要是日后那里真出了什么是非,她岂不是要心虚愧疚很久很久?
由此,太子妃命连翘去了燕王府一趟,请炤宁何时得空就过来坐坐。
当日下午,她在海棠苑里听莫心儿弹琴。
何从云赏花时经过这里,被那琴声吸引,含笑寻了过来。
太子妃依旧闲闲地卧在美人榻上,莫心儿依旧敛目弹琴。
一曲终了,何从云轻轻抚掌,“真是少见的好琴艺。”
莫心儿这才站起身来,屈膝行礼。
何从云颔首一笑,给太子妃行礼,继而道:“这位就是颇得赞誉的莫姑娘?”
“对。”太子妃瞥了她一眼。
何从云道:“在闺阁时,我虽然琴艺不佳,但还算懂得音律,最喜谱曲,见到莫姑娘,真是心痒难耐。她何时得空,能否去我那里小坐,帮我看一看、弹奏出以前谱过的几个曲子?”
太子妃道:“东宫那么多琴师,你随意找一个就好。”
“可是,琴师再多,怕也不能弹奏出一些曲子的意境,莫姑娘不同,琴声的意境特别通透干净……”
太子妃摆一摆手,缓缓摇头,“莫姑娘是我专门请来的,不管别人的事。”心里却在想,通透干净是真的,可那几个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要攀附太子,还知道遮掩一番,你倒是好,跑到醉仙楼去跟他相见,弄出了劳什子的一段“佳话”,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