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的会葬仪式已经举行完毕,不管宇文邕愿不愿意,他都已经过世了
宇文邕看到来人,似乎有些激动,哗啦!一声,身上的锁链发出剧烈的响声,猛地翻身坐起来,沙哑的说:你要关着寡人到甚么时候?!
杨兼笑了笑,说:看来你恢复的不错,说话也挺有底气的。
宇文邕个一愣,冷声说:不要与寡人嬉皮笑脸!回答寡人!你到底要关着寡人到甚么时候?!
杨兼挑了挑眉,还是保持着温柔的笑意,说:其实兼今日来,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宇文邕没有说话,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杨兼。
杨兼自说自话完全不嫌冷场,说:那就先说好消息罢好消息是,你大周的颜面保住了,高绍义带兵造反,但是没有成功,已经被兼镇压。
宇文邕似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抬起头来,凝视着杨兼,杨兼淡淡的说:坏消息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宇文邕这个人,宇文邕已经死了。
宇文邕听到这里,胸口急促的起伏,他的呼吸变得很快,瞪着眼睛,眼眶近乎炸裂,沙哑的怒吼着:你这个逆贼!!!
逆贼?杨兼笑了笑,对这个称谓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说:倘或没有兼这个逆贼,高绍义的兵马入侵长安,你知道会发生甚么事情么?三千精兵,足以将长安屠城,寸草不留,你难道便没有想过么?不,你想过
杨兼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他已经代替宇文邕回答了,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想过,一切都在你的考虑范畴之内,你知道,引高绍义的兵马入京,是那么危险的一件事情,但是你又觉得,赌一赌罢,反正也不会再坏了,已经失去了人主之位,还能如何更坏?再坏,大不了是全长安的百姓给你赔命兼说的对么,人主?
宇文邕浑身狠狠一颤,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慌,是被杨兼说中了心事?还是因着杨兼最后那一声人主?
杨兼收敛了笑容,怪不得他一直喜欢笑,一直笑得如此温柔,杨兼不笑的时候,脸色冷酷锐利,大有一种厌世的清冷之风,只要对上那双眼睛,便仿佛卷入了无边的深渊,沉浸在漫无边际的痛苦之中。
杨兼再次开口,说:我说的,对么?
宇文邕的呼吸更加急促,他根本回答不上来,他害怕了。而害怕承认的,一般都是对的
杨兼冷淡的说:你有甚么资格,成为天下之主?
宇文邕嗓子干涩,眼眶发紧,双手在攥拳,浑身的肌肉在抖动,身上的锁链跟着发出哗啦哗啦的颤抖声,频率极高,他仿佛在暴怒的边缘游走。
杨广眼看着宇文邕要发怒,虽然宇文邕被锁链绑着,但是杨广疑心病很重,还是戒备起来,伸手压在自己腰间,那里藏着一支很小的匕首,专门为杨广量身定做的。
就在宇文邕暴怒的边缘,杨兼又开口了,说:你总是觉得自己经历的痛苦太多了,殊不知,你经历的只是一层皮毛。
杨兼慢慢走向宇文邕,站定在宇文邕的面前,竟然伸手握住了宇文邕的手,将一样东西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宇文邕摊开一看,是杏仁!
一颗小小的杏仁,其貌不扬,扔在地上可能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力。
杨兼的嗓音淡淡的说:每个人都会经历自己的痛苦,没有人会一帆风顺,只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早晚都会迷失方向,如果你不走出来,只会一败涂地。
宇文邕手掌颤抖着,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杏仁。
杏仁
是了,这仿佛是他与杨兼之间的暗语一样,他本以为经过晋阳乱战,自己已经学会了集势,暗暗的隐忍,慢慢的伏击,藏在幽暗的泥沼之中,等待机会。
哪知道这一切都是急功近利
仿佛被蒙住了双眼,急功近利的不知方向,在混沌中闭着眼睛横冲直撞,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不说,还差点拉着全长安的百姓同归于尽。
嘎啦
宇文邕突然松开手,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那颗小小的杏仁瞬间滚落下去,掉在地上,一路骨碌碌的往前滚。
杨兼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突然说:偷听够了,便进来罢。
杨兼仿佛在和甚么人说话,宇文邕立刻戒备,看向舍门,吱呀顿了一下,舍门果然慢慢被推开了,一个人逆着光走进来,因为背后是冬日的暖阳,宇文邕一时看不清楚那个人。
杨兼同样看不清那个人,但是他不需要用眼睛看,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且十拿九稳,了然的一笑说:小玉米。
尉迟佑耆!
其实尉迟佑耆一路上都在偷偷的跟着他们,杨兼早就发现了,并不是因着杨兼武艺高强,能听到飞花落叶的声音,而是因着杨兼早有所料。
宇文邕被软禁来,尉迟佑耆怎么可能不跟来探看呢?
尉迟佑耆垂头走进来,说:世
他本想唤杨兼世子的,但是话到口头,突然改变了,拱手说:人主。
人主!?宇文邕抬头看向杨兼,随即笑了起来,说:是了!人主,是了,你掌控了朝局,才有空闲来看寡人罢!
杨兼挑唇一笑,点点头,说:无错,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对你来说,可能并非是甚么好消息,兼平定高绍义混乱,虽无德无能,幸而被羣臣看得起,拥戴兼为天子,月后正式即位。
宇文邕听到这里,已经不激动了,眼神犹如死灰一般盯着杨兼,说: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随便罢,你想要如何,都随便罢
杨兼点点头,摸着下巴说:既然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宇文邕此子,但有一个问题,便是至今没有找到宇文邕的尸身,虽说前人主是死在乱战之中,但是没有尸首,也说不过去,不是么?
尉迟佑耆吓得立刻抬起头来,震惊的看杨兼,说:人、人主?!
宇文邕则是平静的厉害,呵呵一笑,说:你想杀了我。
杨兼说:情势所逼,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么?兼需要一具尸身,而这具完美的尸身,就在兼的眼前。
人主!尉迟佑耆突然冲过来,阻拦在杨兼面前,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说:人主,请人主开恩!求人主饶过、饶过他罢。
杨兼淡淡的说:小玉米啊,你要明白兼的苦心,兼也是迫不得已,不是么?
尉迟佑耆嗓子发紧,眼眶瞬间便红了,他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冬日里冰凉的地面,两条手臂一直在发抖,嗓音哽咽,突然颤抖的说:人主需要一具尸身,佑耆可以
众人看向尉迟佑耆,尉迟佑耆的嗓音艰涩,但仍然在继续,说:佑耆可以佑耆的年岁刚好同龄,请人主开恩,佑耆愿意一死!
宇文邕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说:你
尉迟佑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使劲叩头,说:佑耆愿意一死,人主只需要一具尸身,请人主成全佑耆,成全佑耆!
杨兼垂着眼目,目光冰冷,没有一点子情面,无比绝情的说:尉迟佑耆,你当真愿意为了宇文邕赴死?你为他顶死,他甚至不会记住你的好,转头来便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你也愿意充当他的尸身么?
尉迟佑耆没有任何一个磕巴,说:佑耆愿意!只是可惜无法再报答人主的大恩,无法无法看到人主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