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瓒拱手,谦虚的说:谬赞,各位谬赞了,晚辈实在受之有愧,是万万不及大兄的,如果大兄,唉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大臣们也知道杨兼这时候还病着,只差最后一口气了,而且一天愈发差过一天,便不再多说甚么,纷纷离开了。
如何,三郎主感觉如何?
一个笑声从后面响起,伴随着踏踏的跫音,走到杨瓒身后。
杨瓒转过头来,一瞬间收敛了悲伤和压抑,脸色阴沉的凝视着来人。
是赵国公宇文招!
宇文招先离开了议事堂,没想到却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议事堂不远处,特意等待杨瓒。
宇文招笑着说:三郎主怎么一看到我便不欢心呢?说到底,咱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说着,伸手搭在杨瓒的肩膀上。
啪!
杨瓒却毫不留情的将宇文招的手打掉,冷冷的说: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宇文招笑起来,说:如何不一样?难不成,三郎主要矢口否认,你大兄的毒,不是你下的?
杨瓒死死蹙起眉头,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就怕宇文招的声音太大,旁人给听了去。
宇文招笑着说:放心,左右无人,只有你我二人
他说罢,又说:我们哪里不一样?是了,一定是三郎主比我清高,给大兄下毒,还理直气壮的诬陷给旁人,你这份子的清高,是我的确没有的。
杨瓒的眼神更加凌厉,仿佛要将宇文招凌迟了一般。
宇文招笑着说:三郎主别这么看我,我说过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事已至此,我又怎么会害你呢?反而,我们才是盟友。
杨瓒还是不说话,宇文招围着杨瓒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说: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徐敏齐已经入狱,牵扯了许多齐人,牵连不可谓不广泛,而这些人中,不乏聪明之辈反正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三郎主也没有退路了,干脆做绝一点。
宇文招的手又拍上了杨瓒的肩膀,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只要徐敏齐在,便能保住你大兄的性命干脆,杀了他。
杨瓒立时皱起眉头,宇文招继续说:徐敏齐一死,再没人能救你的大兄,他的头衔,他的地位,他的兵权,甚至喜欢他的美人儿都是你的了,不好么?
反正只是一个徐敏齐,他死了,你我便都干净了,相信他死的也是死得其所
啪!
杨瓒再次打掉宇文招的手,冷冷的凝视着宇文招,说:我再说一次,我和你不一样,我们根本不是同道之人。
杨瓒说罢,再不多话,转身离开。
宇文招站在原地,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眼看着杨瓒渐去渐远,不由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对,我们不一样,因为你比我还要伪善。
他说着,掸了掸自己的袖袍,哂笑一声,也转身离去了。
杨瓒走出几步,站定在原地,眯着眼睛,似乎在想些甚么,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似乎在思忖出神,过了片刻之后,终于抬起头来,杨瓒的眼神里迸发出冰冷的光芒,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杨瓒大步往前走去,很快来到公车署,上了辎车。
骑奴说:三郎主,回府么?
杨瓒的声音冷冷的说:不回府,去牢狱。
是!
杨瓒的辎车离开皇宫,往牢狱而去,骑奴将辎车停在门口,杨瓒下了车,牢卒立刻出来迎接,说:三郎主怎么来了?是来找车骑大将军的么?真是不巧,车骑大将军才走不久。
杨瓒听说杨整不在,眯了眯眼目,说:无妨,我去看看那下毒的齐贼。
牢卒立刻点头,说:是是,三郎主,请,小的带路。
众人簇拥着杨瓒往里走,入了牢狱,一路去见徐敏齐。
杨瓒询问说:下毒的齐贼招认了么?
牢卒摇头说:那贼子骨头硬的很,虽是个结巴,但就是不张口,怎么问也不张口,车骑大将军已经亲自审问了,都没有用。
杨瓒眯眼说:可用刑了?
牢卒说:没有。
杨瓒走过去,刚一到牢门口,徐敏齐立刻便发现了他,连忙从地上踉跄的爬起来,他身上缠着锁链,脖子上架着枷锁,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东倒西歪,差点撞在牢房门上,隔着栅栏伸手去够杨瓒,但是因着枷锁的束缚,根本无法伸手。
徐敏齐结巴的说:我我没没没、没下毒!三三三
他还没说完,杨瓒已经冷声说:徐敏齐,我大兄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恩将仇报?
徐敏齐睁大了眼睛,使劲摇头,说:没没没
他一着急,更加说不出来,只能使劲摇头。
牢卒说:三郎主,这厮嘴巴硬的很,一直不肯招认,车骑大将军已经问了许久,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杨瓒幽幽的说:你们先出去,我自己来问他。
可是牢卒有些担忧,却被杨瓒阻止了话头,说:不必担心,他戴着枷锁,还能如何?
牢卒不敢多言,纷纷退出了牢房。
牢房中只剩下杨瓒和徐敏齐两个人,徐敏齐还想要解释,结结巴巴的说:三三三三、郎主!我我没有下毒!真真真真的!
哪知道上一刻还不相信的杨瓒,这会子竟然改口了,说:我信,我自然信你。
徐敏齐睁大了眼睛,说:真真的?
杨瓒点点头,说:自然是真的,隔墙有耳,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说
徐敏齐立刻附耳过去,扒着栅栏,把脸侧贴在牢房门上,仔细倾听,杨瓒走过去,眼神越发的冰冷,在徐敏齐耳边轻声说:因为下毒之人,我已经找到了。
徐敏齐震惊的说:是谁?!
杨瓒的唇角慢慢上扬,轻松的说: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