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眸微微一动,似乎在想对策,他想知道杨兼到底明了到什么地步,自己到底要承认到甚么地步?
就在杨广衡量利弊之时,杨兼又抛出了一个重螃炸弹,说:宇文郎主还曾经听到你对他骆拔自称朕。
杨广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向坐在案几边的杨兼,杨兼正好与他对视,四目相对,杨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手肘支在案几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杨广,说:这位朕,你到底是谁?
杨广沉默了一会子,声音还是又软又嫩,开口的感觉却不一样了,冷笑一声,说:你早就怀疑我了么?
杨兼听他这么一说,便是自己承认了,耸了耸肩膀,说:也不是太早,只不过小小的试探了一两下而已。
杨广负手而立,两只小肉手背在背后,因着小胳膊有点短,背手的动作完全不像高冷负手,反而有点萌萌的,杨兼差点没忍住笑场。
杨广轻笑一声,抬了抬下巴,这高傲冷酷的动作套用在小包子的身上,就变成了抬了抬肉嘟嘟的双下巴,杨广说:那你呢,你又是谁?
杨兼终于收敛了笑意,眯了眯眼睛,说:儿子不乖,这是父父的问题。
杨广其实并不知道杨兼的问题所在,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总觉得杨兼和上辈子的父亲不太一样,很多很多方面都不太一样了。
父亲突然变化,因着他是隋国公世子的缘故,所以旁人都不敢有所怀疑,毕竟谁敢怀疑国公世子,除非闲的蛋疼,脖子太痒准备被人做磨刀石。
而杨忠、杨整和杨瓒三人以前和杨兼也不亲近,突然发现儿子或者大兄亲近自己,也没有以前风流纨绔了,欢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追根问底。
唯独杨广觉得不太寻常,但他终究不知道问题所在,自己目前处于劣势,所以只是诈一诈杨兼而已,奈何杨兼一点子也不慌乱,牙关咬的死紧,甚么也撬不出来。
杨广终于开口了,说:朕乃后世的大隋之君,或许你觉得不可置信,但朕说的都是实话。
杨广?
杨广就是杨广?
或许这话叫旁人听了会被笑话,小包子本就唤作杨广,甚么叫做杨广就是杨广?但杨兼此时心中震撼无比,自己捡的便宜儿子,本以为只是和弑父杀君的杨广重名而已,没想到此杨广就是彼杨广,躲不过还是躲不过。
杨广似乎怕他不信,又说:朕是从后世而来,可以助你一路高升,别说是世袭隋国公这小小的公位,朕可以帮你平定天下,覆灭东面的齐人,南面的陈人!甚至是当今的人主,也可以帮你拉下马来,让你自行上位,登顶天下
杨兼恍然大悟,是了,如果杨广并非杨广,又怎么可能三两下扎瞎了高阿那肱的眼睛,三两下把宇文直哄骗的团团转,直接扔到了稽胡人的老巢去?
杨广把后世的事情说了一遍,杨坚如何上位,成为北周的大冢宰,又如何上位,统一南北,成为一国之君的,当然了,杨广把自己弑君杀父的情节全都给省略了。
杨广说:我乃是父亲的儿子,父亲素来宠爱儿子,后来还将儿子立为太子,传位儿子
杨兼听着杨广的大瞎话,不由笑了一声,把杨广的话头都打断了。
杨广一张小肉脸扳起来,说:如何发笑?可是我哪里说的不对?
杨兼是知道历史之人,他当然知道,杨广在历史上可是第二个儿子,隋文帝一开始册封的是长子为太子,根本没有杨广甚么事儿,再说宠爱,隋文帝似乎对儿子们都不是很宠爱,家教严苛,哪里有杨广说的那么玄学?
杨兼咳嗽了一声,故意说:那我以后就没有其他儿子?只宠爱你一个人?
自是没有。小包子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负着小肉手像模像样的踱了两步,又开始现成编故事,说:父亲生性淡薄,洁身自好,因此根本没有旁的儿子,就连女儿也没有,独独宠爱儿子一人,因此等到父亲统一天下之后,便立了儿子为太子
杨广无限给杨兼洗脑中,偏偏他根本不知,杨兼虽然不是过来人,但他也熟悉历史。
杨广强调说:我可以帮助父亲登顶天下,难道父亲只甘心屈居于旁人之下么?如今儿子帮父亲除去了宇文直这个心腹大患,难道父亲不相信儿子的手段么?
相信,真是太相信了
杨兼不动声色的想,自己这是不知不觉间,养虎为患了,竟然捡了一只小狼崽子,还当小可爱给喂肥了,如果一不小心,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这时候想丢掉便宜儿子,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毕竟杨广话里话外强调自己以后是世子,将来是太子,看样子是黏上自己这个便宜爹了。杨兼眼眸微微一动,随即挑唇一笑,很干脆的说:我们可以合作。
杨广听到这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说:父亲英明。
杨兼却说:但是要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杨广奇怪的说:是何三章?
你等一等。杨兼说着,拿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蜜香纸,啪!一声拍在案几上,说:就是这三章。
一则,父父说的都是对的。
二则,父父做菜最好吃。
三则,无条件敬爱、孝顺父父。
家规补充协议:如果父父做错了,请参看家规第一则。
杨广:
杨广板着小肉脸,一时语塞,看了好几眼,这才狐疑的看向杨兼,说:这不是之前的家规?
杨兼微微颔首,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无错,这就是家规,你我合作的条件就是这三章家规,你能遵守,便继续合作,你不能遵守,咱们便一拍两散。
杨广当即说:自是能合作。
杨兼微微一笑,拿出朱砂印泥来,摆放在杨广面前,说:画押。
这家规之前画押过了,还按着杨广的小手印呢,不过杨兼执意如此,杨广便又将大拇指按在印泥里,轻轻沾了沾,然后盖在家规的蜜香纸上,说:如此,可以了罢?
杨兼拿过家规,吹了吹未干的红印,说:成了。
杨兼将约法三章的家规仔仔细细的叠起来收好,说:如此一来,咱们人前便和往日里一样,切不可露出甚么多余的马脚。
杨广老神在在的点点头,说:正是如此,儿子也以为这样甚好。
杨兼又说:至于现在
宇文直被杨广哄骗,自己跑到了稽胡老巢去,说实在的,杨兼还要感谢杨广呢,左右不是自己烦心的事情,便站起身来,回到了床边上,向后一仰,呈大字躺在床上,说:现在睡觉。
他说着,侧过头来冲小包子杨广招了招手,说:儿子过来,给父父做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