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牟足了劲儿撒娇,他知道自己一哭,杨兼绝对心疼,这样就可以假借杨兼的手报复宇文直。
杨兼看到宇文直踹自己的便宜儿子,立刻眯起眼目,但是下一刻眼眸一转,也来了主意,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观察小包子,想发现小包子的端倪,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小包子。
于是杨兼一反常态,这个护犊子的父父竟然没有帮着儿子报仇,只是哄着小包子说:乖,我儿不哭,没事没事,回去父父给你换件新衣裳。
杨广心中暗暗吃惊,杨兼竟然没有帮助自己报复宇文直,难道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广可是不吃亏的主儿,脸色阴霾的偷偷盯着宇文直,看来这笔账,只能自己算了。
杨兼发现小包子的眼神,不动声色,抱着小包子进了总管府下榻的房舍,拿出一件干净的小衣裳给他换上,说:乖儿子,一会子父父要去河边巡视一圈,看看稽胡的动向,儿子乖乖在府中,食一些炸糕,睡个午觉,好不好?
好!小包子装作乖巧,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杨兼怀疑了,还奶声奶气,特别乖巧的答应。
粘人的把头靠在杨兼怀里蹭了蹭,小头发都蹭出静电来了,摆出一个天真无暇的表情,说:父父,稽呼是甚么鸭?
杨广如何能不知道稽胡是甚么?他上辈子也围剿过稽胡的残兵,其实心里很清楚,但为了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无知的小娃儿,自然要问了。
杨兼笑着说:稽胡啊,我儿还太小,长大以后便知道了。
杨兼安抚了小包子,给他拿来豆沙馅的炸糕当点心吃,便假意离开去河边看看,实则出了门,没有走远便绕了回来,想要看看便宜儿子的反应。
果不其然,杨广并没有让杨兼失望。
杨广的性子便是有仇必报,记仇的很,让他吃亏是万万不能的,等杨兼离开之后,杨广立刻翻身从床上跳下来。
小包子歪歪扭扭的跑到案几边上,晃着小屁股坐下,一只手抓了承槃中的炸糕往嘴里塞,砸砸砸的啃着炸糕酥脆香软的外皮,另外一只手抓起毛笔来,展平一张蜜香纸,也不知在写甚么。
杨广自是在写信。
杨广知道,宇文直眼下是领兵无望了,彻彻底底的输了赌约,兵马又在杨兼的手上,也无法硬碰硬,所以想要抢走兵权,只剩下一个法子,那便是搜集杨兼的罪证。
如果宇文直能搜集到杨兼的罪证,无论是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亦或者通敌卖国,只要是罪证,能让杨兼下狱,那么宇文直还是能领到兵马的。
杨广唇角一挑,好得很,那朕便送你一个罪证。
杨广正在写的书信,竟是模仿兰陵王高长恭的笔记,杨广用兰陵王的口吻写了一封信,信上大抵是说,如果杨兼带着四万兵马投降,可以让杨兼到北齐来做丞相,最后又写了,今日子时详谈,地点是延州河边的一个偏僻之所。
杨广写罢,油乎乎的小手将毛笔一扔,吹了吹蜜香纸上未干的字迹,自己上赶着送上这封移书,宇文直看到之后绝对欣喜若狂,必定会偷偷去抓杨兼的把柄,如果能逮到北齐兰陵王,那更是大功一件。
小包子等信上的墨迹干透了,吃完了一只炸糕,仔细的擦了擦小肉手,然后将信件折起来,装进信封里,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屋舍,带着信件神神秘秘的跑了出来。
杨兼不知他写的是甚么信件,眼看着杨广跑出来,赶紧躲藏在暗处,就见到小包子拿着信件,跑到了宇文直的院落外面,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在干甚么。
没一会子,宇文直换好了衣裳从屋舍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小包子,不止如此,小包子手中还拿着甚么东西,见到自己调头便跑。
宇文直立刻追上去,一把抓住小包子,说:小崽子!你偷了甚么东西?!
窝没有!窝没有!小包子假意挣扎着,踢腾着小肉腿儿,好似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奶声奶气的说:窝窝没偷东西,不给你看,这是秘密!
宇文直一听,秘密?立刻伸手去抢,说:小崽子!给我!给我!
小包子哪里是宇文直的对手,虽然奋力反抗,但信件还是被宇文直给抢走了。
宇文直把小包子丢下,展开信件一看,笑容兴奋又狰狞,喃喃的说:得来全不费工夫!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要立功了!立功了!
和杨广想的一样,宇文直这个人贪心得很,而且自大又狂妄,他看到小包子躲躲藏藏,便觉得书信是真的,宇文直已经在脑海中构思着,自己半夜去抓兰陵王的模样,抓到了北齐的大王,简直是大功一件,而且还能坐实杨兼通敌的罪证,一举铲除杨兼这个心头大患!
宇文直把信件收起来,揣进自己的袖袍中,还有些狐疑,对杨广说:小崽子,这信你是哪里拿来的?
杨广伪装成一个懵懂小包子,蹙着小眉毛,可可怜怜的说:门门口有个大锅锅给窝的,让窝让窝交给父父,你、你还给窝!还给窝!
喊甚么喊?!宇文直论起拳头恐吓小包子,说:再喊打死你!
鸭!小包子吓得立刻抱头蹲在地上,小肉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但是因着胳膊短,抱着脑袋的动作格外喜人,圆圆润润的。
杨广蹲下来,把脸埋得很深,装作害怕,双肩不断颤抖的哭噎着:呜呜不要打窝,不要打窝
实则在宇文直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冷酷的浅笑。
宇文直以为自己讨了便宜,警告杨广说:小崽子!不许把这件事情告诉你阿爷,倘或告诉了他,我就打死你!
窝窝怕怕!小包子抱着头,使劲摇头,说:窝不说,窝不说,不要呜呜不要打窝
快滚!宇文直以为吓唬住了小包子,把信收好,便让小包子赶紧离开。
杨广抱头鼠窜,一溜儿烟跑走,离开之后立刻把手放下来,负在身后,闲庭信步的往前走,心中想着,等着罢,看看是谁死
杨兼看着小包子做了一串匪夷所思的举动,但因着他不知道信件的内容,而且信件被宇文直收走了,所以杨广具体的用意,杨兼并没有看出来,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当日夜里,子时。
小包子杨广并没甚么端倪,一副很沉得住气的模样,除了送给宇文直一封信之外,依然还是那个可可爱爱,白白嫩嫩,奶萌无敌的小甜包,于是杨兼多留了一个心眼,让宇文会暗中观察宇文直。
子夜时分,杨广已经熟睡,打着小呼噜,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室户外面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晃来晃去,杨兼看到那黑影,便悄声从床上摸起来,不吵醒小包子,自己离开了屋舍。
室户外面那黑影,便是宇文会无疑了。
宇文会站在窗户外面对杨兼使劲招手,等杨兼走出来,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说:宇文直出去了。
出去了?杨兼说:去了何处?
宇文会说:我不知道啊,不是你让我盯紧宇文直的么?
的确是杨兼让他盯着宇文直,但其实杨兼也不知道宇文直要做甚么,毕竟他也没看到那封信。
宇文会说:但有一点子古怪,宇文直是带了亲信出去的,大抵五十来个人,偷偷摸摸的还是从后门走的。
五十人?带兵?
杨兼眯了眯眼睛,说:越来越有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