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会:
宇文会彻底语塞,说的无错,兄长最喜杨兼熬得美龄粥,偏生宇文会不会熬粥,生火都跟放火似的,于是只好坐在席上干瞪眼,嘱咐说:熬得烂一些,别太硬。
知了。杨兼扬长而去,摆摆手,丢下一句唠叨,便潇洒的走了。
杨兼离开幕府,进了膳房熬粥,将一碗粥盛出来用冰镇着,等着儿子午睡醒了,给儿子吃冰粥,另外一碗放在承槃中,端着便往宇文胄的营帐去了。
杨兼进去之时,宇文胄正想起身,一个人挣扎着,杨兼连忙大步跨过去,扶着宇文胄起身,宇文胄满头都是薄汗,笑了笑,说:多谢。
无妨。杨兼将粥端出来,放在宇文胄手里,让宇文胄自己吃粥。他知道,宇文胄的自尊心很强,除了他弟弟宇文会,其他人都不能喂粥给宇文胄。
杨兼在旁边坐下来,说:你的宝贝弟亲在幕府,被兼劳役着批看文书去了,等你食了这碗粥,大抵也就忙完了。
宇文胄笑了笑,似乎想到宇文会不甘心,却无可奈何批看文书的模样,只觉还挺下饭,他正好饿了,因着身子缘故,宇文胄一餐不能吃太多,所以很容易饿,每日下午都会加食一顿。
宇文胄用小匕轻轻的拨着浓稠的粥水,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甚么,说:是了,我心中一直有一件事儿,觉得应该与将军说一说。
甚么事?杨兼问。
宇文胄将粥碗放下来,说:是关于小世子的事儿。
杨兼奇怪的看了一眼,宇文胄说:我与小世子被关押在齐营之时,我虽失血过多,但其实并未彻底昏厥过去,大抵还有一些意识高阿那肱嫌少踏足关押我们的营帐,因此我并未听高阿那肱提起过他骆拔之事。而且若不是听小世子提起,当真也不识得他骆拔此人,更不知他骆拔乃是齐人宫奴出身,更别说是阉宦之词了。
杨兼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目,收敛了可有可无的笑容,突然认真起来。宇文胄一直和杨广关押在一起,高阿那肱几乎没去看过他们,只是把他们关押起来,当时他骆拔来营中查看人质,宇文胄其实并没有彻底昏死过去,一直有一点意识。宇文胄被俘在齐国呆了那么久,都不认识他骆拔,奇怪的是,小世子只是个小包子,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骆拔,而且还知道他是宫奴出身,宇文胄一直很是奇怪这点。
因着高阿那肱几乎没出现在他们面前,更别说高阿那肱辱骂他骆拔是宫奴太监之事了,绝对是子虚乌有,全都是小包子杨广杜撰出来的。如此一听,亦非巧合,没有任何悬念,杨广绝对是在挑拨他骆拔和高阿那肱的干系,引起他们的内斗。
宇文胄顿了顿又说:高阿那肱的眼目的确是小世子扎瞎的。
随即宇文胄第三次开口,说:当时我浑浑噩噩,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隐约听到小世子口中说着朕。
第39章 杨广掉马
朕
杨兼听到这个字, 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起来。
或许很多人觉得,朕这个字从秦始皇开始, 就是皇帝的自称, 但其实并不然。在南北朝时期,北周延续的是周朝的礼制,皇帝自称寡人, 而北齐的皇帝自称孤, 都没有以朕自称的习惯。
怪不得宇文胄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朕这个字眼儿在这种年代里,便稍显陌生了一些。
杨广之所以认识他骆拔, 其实缘故很简单, 杨广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乃是个过来人,因此熟知这段历史。别看他骆拔现在还不是甚么大官,但是日后在北齐, 那是如鱼得水,好不自在,与高阿那肱和韩凤并称北齐三贵, 等到北齐灭亡之后, 这三贵都归降了北周,所以杨广一眼就认出了他骆拔, 纵使这具小包子的身体以前从未见过他骆拔。
杨兼现在回想起来,便宜儿子的确太聪明了一些,有的时候, 表现出了不同于寻常孩童的聪明,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就算再聪明,也绝对不可能挑拨离间,而且还不是为了多食一口,多顽一个玩具,小打小闹的挑拨离间。退一万步说,就算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早熟的厉害,学会了挑拨离间来自保,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扎瞎高阿那肱的眼睛。别说是四五岁的孩子了,放一个成年人去,想要扎瞎高阿那肱的眼睛,也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有的时候,小包子又和寻常的孩童没甚么两样,喜欢撒娇,喜欢哭唧唧,喜欢粘人等等
宇文胄说:我并未有甚么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放在心底里总觉得不妥,还是想对镇军将军言明,也免得误了甚么事儿,镇军将军只当我多事儿也好。
杨兼收敛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笑了笑,说:怎么会?兼都听说了,高阿那肱冲入潼关大营之时,宇文郎主舍身保护犬子,兼感谢还来不及。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宇文胄把粥吃完,杨兼便收拾了空碗,离开了营帐。
这个时辰,便宜儿子应该快要醒过来了,杨兼眯着眼睛想了想,试探试探也好。
杨兼轻声打起帐帘子,悄无声息的走进去,营帐里面有些昏暗,小包子还未醒过来,睡得正香,这几日小包子一直都有睡午觉,所以这会子已经习惯了睡午觉,十足香甜,还打着小呼噜,吐息匀称的厉害。
杨兼走过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小儿子,一张小包子脸,已经被喂养的白白嫩嫩,脸蛋上都是婴儿肥,小手臂差点胖出了小藕节,别看他年纪小,睡觉的模样竟然异常的规矩。
两只小手放在身前,搭在被子上,小身板儿笔杆条直的躺着,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唔小包子突然梦呓了一声,杨兼没听清楚,往前凑了凑,仔细倾听。
好头颈
杨广用了午膳,悠闲的躺下来睡午觉,自从做过人质被救回来,杨兼对他的宠爱程度已经变成了溺爱,真是你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每日中午一定要吃得饱饱的,然后睡一次午觉,杨广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胖了一圈不止。
已经熟悉了这种安逸的生活,杨广很快便睡着了,朦朦胧胧中,竟然又回到了江都宫的成象殿,杨广手中举着铜镜,映照着自己的脖颈,修长有力的食指划过脖颈上微微露出的青筋,轻笑说:好头颈,谁当斫之?
好
头颈
杨广梦到这里,便有些幽幽转醒了,睁开眼目的一刹那,登时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眸,竟然是杨兼!
杨兼也不知何时回来的,趴在床牙子边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仿佛是看着小羊的大灰狼。
杨广下意识皱眉,但立刻又换上了小娃儿的天真无邪表情,甜甜的说:父父回来啦!
杨兼笑着说:乖儿子,你方才做甚么梦了?
杨广稍微有些僵硬,但对答如流,说:窝没做甚么萌鸭!
杨兼挑眉说:哦?是么,父父怎么听到你说甚么头颈?
杨广暗暗心惊,他方才梦到了成象殿谋反之事,没成想竟然梦呓了出来,若是被杨兼听到,不知会不会被当成狂人。
杨广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小肉手捂着自己的脖颈,蹬着短短的小腿儿,故意撒娇说:是是脖颈扭了,睡得睡得落枕了,父父,揉揉!
小包子往杨兼怀里一滚,赖着不起来,还在杨兼怀里打滚儿,杨兼怕儿子掉下床去,这年头的床已经是架起来的,有一定高度,小包子这么小,若是掉下去一定会摔到,杨兼连忙把儿子抱起来,说:好好,父父给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