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还以为危机解除了,毕竟平日里杨兼根本不怀疑他,杨兼虽然聪明,但是杨广精明,他深知杨兼的软肋在哪里,加之自己现在又是一个小包子,小包子能有甚么坏心眼儿?因此觉得只要一撒娇,杨兼根本不会怀疑自己。
但是杨广的算盘却打错了,因着宇文胄的告密,杨兼对杨广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狐疑,这会子杨广转移话题的模样,就显得不如往日里那般自然了。
杨兼不动声色的给小包子按揉脖颈和肩膀,说:饿了没有,父父做了冰粥,起来食一些?
嗯嗯!杨广为了不让杨兼怀疑自己,使劲点了点小脑袋,他其实才刚睡醒,根本就不饿,但是架不住被冰凌拔得凉丝丝的冰粥,一时犯了馋瘾,至于身材甚么的,左右自己是个小包子,还不需要那东西。
杨兼把粥碗递给小包子,杨广却执意要坐到案几边上食用,这点子是他从骨子里带来的家教,已经养成了习惯,吃有吃相,站有站相。
杨兼挑了挑眉,看着小包子执意要在案几边才食用,不由眯了眯眼睛,小儿子素来教养很高的模样,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儿而已,若是换做旁的小孩子,让他们在床上又吃又喝,巴不得欢心呢,但是小包子从来不如此,一定要在案几边才能食的安心。
且素养奇高,用膳的时候慢条斯理,吃法也十足讲究。杨兼以前对儿子带有两米厚的有色眼镜,无限柔光加持,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这会子仔细一看,的确不同于旁的孩子。
别说是贵胄家中的孩子没有这种教养,小包子他在进入隋国公府之前,可是一个小难民,被拐子拐走的那种,这年代的百姓,吃饭都吃不饱,还学甚么教养?
小包子杨广正在砸砸砸的吃粥,突然感觉到一股子诡异的目光,直挺挺的扎着自己,抬头一看,竟然是杨兼,杨兼今日里的目光,竟然比往日里都要热烈?
杨广一时也找不到适合的言辞来形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至于到底哪里怪怪的,他又说不上来。
杨广想要试探一番,故意把声音放的极其软糯香甜,说:父父这么看着窝,肿么了咩?
杨兼笑了笑,收敛了表情,很自然的抬起手来,给小包子擦了擦脸蛋儿,说:粥水蹭在脸蛋儿上了。
杨广一听,这才放松下来,原来是粥水的米粒蹭在脸上了,还以为有甚么天大的事情,他放松下来继续食粥。
杨兼就支着手臂,撑着额头,侧头盯着小包子吃粥,虽然是暗搓搓的观察,但杨兼不得不感叹,儿子吃粥的样子,当真可爱啊。
等杨广吃了粥,杨兼打算再试探他一番,便拿了一些公文在营帐里看。
小包子杨广奇怪的说:父父今天不去幕府公干咩?
杨兼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说:大将军在幕府,父父今日便在这里公干,陪着我儿,好不好?
好小包子奶声奶气的应声,甜度爆表。
杨兼坐下来,把文书铺开,一边是关于辎重的,大多是后勤的文书,一边是关于布兵的,大抵是探子的回报。杨兼把两种文书混在一起,杂七杂八的扔了个乱七八糟,铺的满地都是,看了没有一会子,杨兼差点睡着,便顺手收拾成两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乖儿子,父父出去散一散。
嗯嗯!小包子乖巧点头。
杨兼很是自然的离开营帐,看似去外面散一散,其实离开之后立刻折返回来,藏在营帐边上,偷偷打起一点子帐帘子缝隙往里看。
杨广等杨兼离开之后,立刻站起身来走过去,来到那两摞文书跟前,案几有一定高度,文书摞起来又有一定高度,小包子便扒着案几,垫着小脚丫,伸着小胖手去够文书,把文书拿下来展开,托在手里,像模像样的看,有的时候竟然还摇头晃脑。
杨兼眯起眼睛,心说是了,便宜儿子果然识字,之前他就发现了,只当儿子很是聪明,不过这些文书的字眼全都生涩拗口,杨兼已经恶补了很多文言文,有的时候还看不太懂,小包子小小年纪,竟然一副看的很明白的模样。
杨广根本不知自己正在被监视,他奶香的包子皮儿,几乎要被杨兼一点点扒下来了,刨去奶香的外皮之后,那里面剩下的可不是奶里奶气甜度爆表的奶黄馅料,而是十足十的黑芝麻馅儿
杨广看着文书,大抵了解了一下如今的军营情况,从京兆送来的文书上写着,人主准备犒赏三军,派遣了卫国公宇文直作为使者,不日便会来到军营。
杨广肉嘟嘟的唇角挑起一抹冷笑,宇文直那庸人,怎么会是来犒赏三军的?怕是想要把兵权请回去的。
杨广冷笑着摇摇头,顺手拿起下面一本文书,展开一看,不由皱眉,这哪里是军报,分明是关于辎重的文书,上面都是一些粮草的归总等等,分明应该放在另外一堆儿辎重的文书中,想来是杨兼粗心大意,给分错了类。
说起来的确,杨兼看起来聪明又通达,是个温柔又心细的人,但相处久了就知道,其实杨兼一点子也不温柔,且一点子也不心细,他其实是个十足粗枝大叶的人,做事还有点马虎和迷糊,寝舍中经常弄得一团糟,最干净的地方,要数杨兼的膳房和灶台了,总是收拾的井井有条。
杨广却是个强迫症,还有些洁癖,眼看着杨兼将文书分错了类还不自知,便摇摇头,叹了口气,甚是无奈的随手将那文书放在辎重的一堆儿里,而且还谨慎的将那文书放在下面,没有放在最上面。
杨广哪里知道,杨兼虽平日里粗心大意惯了,但这会子他是故意的
杨兼知道,便宜儿子素来有一点强迫症,喜欢整洁干净,于是临走之时,故意将粮草辎重的文书,放在了军报的一堆儿之中,这粮草的文书无论是言辞还是内容,都是十足的生涩,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半大孩子,根本看不懂,所以杨兼故意拿这份文书试探小包子。
果不其然,小包子真的看懂了文书,发现文书分错了类别,便把粮草文书顺手放回了本该的类别里,而且杨兼还发现,小包子留了一个心眼,他没有把文书放在表面上,而是辛辛苦苦将粮草的文书抱起来,然后把那份分错类的文书放在中间,不明显的地方,又不辞辛苦的将其他文书抱起来,垫着小脚丫放上去。
小包子放好文书,还拍了拍,奶声奶气的说:介样便无错了。
杨兼等小包子都做好,故意拖了一会儿才走进去,不引起小包子的怀疑,他刚走进去,小包子便甜甜的说:父父回来啦!
说着,还颠颠颠跑过来,给了杨兼一个大大的抱抱。
杨兼抱住跑过来的儿子,笑着说:父父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乖乖的?
乖乖哒!小包子使劲点头,如果不是因着杨兼刚才没有离开,他恐怕都要被这个奶香十足的小包子忽悠过去了。
杨兼把小包子放下来,抱起那两摞文书,说:乖儿子,父父要继续去处理公务了,你乖乖的。
好小包子又拉了一个奶里奶气的长音,坐在床上,两条小腿儿沾不到地,晃来晃去,百分之百乖巧的模样。
杨兼抱着文书走出营帐,全都带回幕府大营去,宇文会正好批看完今日的文书,累的腰酸背疼,趴在案几上正在给自己捶腰,看到杨兼走进来,抱怨的说:你回来的真是时候,我刚好全都批看完了,你这是攒了多久的文书啊。
宇文会抱怨着,抬头一看,杨兼根本没有搭理自己,拿着一份粮草的文书,面露诡异微笑,也不知在笑甚么。
宇文会只觉后背发毛,但很是好奇,便探头看了一眼,杨兼所持的就是普通的粮草文书,每个月都会到三次,汇报粮草的用量安排等等,没甚么新鲜的,反而是一些数字闹得脑袋都大了。
宇文会挠了挠后脑勺,迟疑的说:这份文书,很好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