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直在一旁围观,心中冷笑不止,别说是甜食不服的杨兼,便算是平日里没有食甜的杨兼,宇文直也可以肯定,杨兼绝对不是这个突厥武士的对手。
突厥武士大喝一声,已经冲向前来,而杨兼精神不济,神情似乎有些恍惚,甜味弥漫在杨兼的口中,比哪一次都甜腻,令人发疯
嘭!!
一声巨响,随即是众人哗然的抽气声,就连小皇帝宇文邕,大冢宰宇文护全都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只见突厥武士一拳打出,杨兼竟然还在慌神,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便是一个立地的木桩把子,应声被突厥武士一拳打倒。
杨兼重重的倒在地上,额角撞在武场的台矶上,登时鲜血长流,刺目的红色,在逍遥园通明的灯火照耀下,顺着杨兼的额角不停的滚落下来。
大兄!!
大兄?!
鸭!!
杨整、杨瓒和阿史那国女瞬间喊了出来,杨广死死眯着眼睛,他虽没喊出来,但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杨兼只吃了一拳,直接倒在地上,仿佛昏死了过去,久久都没有爬起来,那场面过于惨烈,有些人不敢再看,有些人则是唯恐不乱。
隋国公杨忠立刻站起来,拱手说:人主
他的话还没出口,宇文直已经笑着说:隋国公,您可不能如此溺爱世子啊,世子正是彰显我大周国威之时,难道您也觉得,世子不及突厥武士么?
杨整脑海中嗡!的一声,气的他满脸涨红,大踏上步,也不管甚么燕饮不燕饮了,便要和宇文直拼命,杨瓒死死拦腰抱住杨整,差点被二兄的蛮力给拖出去,大喊着:二兄!冷静些!
就在此时,小包子杨广声音冷冷的,异常镇定的说:不要自乱阵脚。
他的话音一落,围观比武的臣子们突然爆发出喧哗之声。
动了
好似是动了
睁开眼睛了
杨兼被结结实实打了一记,毫无挣扎,直接打倒在地。他成大字躺在地上,地面凉丝丝的,似乎缓解了夏日的燥热,但无法缓解杨兼心窍之中的躁动。
耳边是嘲讽的声音,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是关切的声音,是担忧的声音,是惊恐的声音,一声一声嘈杂在一起,编织成了一张大网,笼罩在杨兼的心头。
和着血的眼目慢慢睁开,眼睫泥泞着血水,杨兼的眼神和刚才仿佛有甚么不一般了
站起来啊!
哈哈哈这小野种站不起来了!怕是死了吧!
死了就拉下去,别妨碍老子赚钱!
杨兼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武场上,脑海的思绪却渐渐飘远,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的时候,那时候的杨兼还没有成年,大抵也就是宇文邕那个岁数
家庭离异,土崩瓦解,母亲换上了躁郁症,亲戚冷眼看热闹,杨兼的噩梦才渐渐开始。因为母亲的躁郁,根本无法继续经营蛋糕店,家中的存款也越来越少,因为缺钱,无法过活,母亲把杨兼拉到了地下拳击场,说白了便是打黑拳,赌拳。
在那里,没有任何规矩,把对手打倒在地不是目标,看着鲜血和肉屑横飞,全场都在叫嚣,高额的奖金令他们泯灭人性,而当年的杨兼,还很小
杨兼没学过拳击,他什么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击在地上,失去意识,对手却不给他任何一个喘息的机会,接连补上硬拳,直到
直到杨兼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那时候的杨兼学会了一个道理,你不爬起来,也会有人把你打到爬起来,为了活下去,你到底是想做一条死狗,还是想做一条疯狗?
再后来,杨兼再也不会输了
杨兼睁着眼睛,定定的望着灿烂的夏日星空,耳边是突厥武士的叫嚣,他听不懂,应该是突厥语。
在突厥武士的叫嚣声中,在众人惊诧的呼声中,杨兼动了,慢慢撑起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额角还在流血,鲜血划过杨兼偏白的皮肤,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然而本人却满不在乎,似乎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流血。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锐利的光彩,仿佛是一个兴奋的恶鬼,疼痛没有让他麻痹,反而令他颤栗,兴奋的颤栗!
杨兼的唇角咧开,笑容一点点扩大,慢慢抬起手来,一手护住自己的下颌,另外一手出手如电猛地摆拳。
嘭!!!
突厥武士对杨兼不屑一顾,根本没放在心上,眼看着杨兼出拳,疏于防范,哪知道一拳直接击打在突厥武士的太阳穴上。
突厥武士脑袋里嗡的一声,这一拳不见得用力多大,但穿透力十足,令他意识模糊,心中骇然,下意识的左右护拳,护住自己的脑部要害。
杨兼的嗓子里发出呵呵的沙哑笑声,凌厉的动作将鲜血甩出去,立刻跟上追击,不给突厥武士任何喘息机会,左右摆拳,快速击打突厥武士护住脑袋的双手,突厥武士已经乱了方寸,接二连三的击打,果然破坏了突厥武士的防御。
杨兼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自己的长处,他明白自己的体力远远不如突厥武士,因此必须快准,眼看突厥武士打开防御,立刻下击一拳打中突厥武士的腹部。
突厥武士待要防御,杨兼已经一拳打头,用巧劲击中突厥武士的颈侧,突厥武士连喊都没喊一声,彻底失去意识,咕咚身体一软,高山般轰塌在眼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滴答
杨兼的额角还在淌血,因着他的兴奋,因着他的出拳,血液流的更加严重,杨兼却不以为然,抬起手来,用手背蹭了一下额角,鲜血沾染在杨兼的手背,异常刺目泼辣。
杨兼轻轻舔了一下手背的鲜血,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分明是看着那倒地不起的突厥武士,却仿佛不是在与突厥武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