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兼都打理好了,众人便准备去逍遥园参加燕饮了,杨兼抱着小包子,与二弟杨整,三弟杨瓒一并子往逍遥园去,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前面嘻嘻哈哈的声音。
但那并非是愉悦的嬉笑声,而是嚣张的嘲笑声。
杨整说:诶?那不是蜀国公家的幼郎主么?
尉迟佑耆。
自从原州行猎之后,杨兼一直没见到尉迟佑耆,虽杨兼已经对尉迟佑耆发起了拉拢的邀请,但是尉迟佑耆这个人也不知是面皮薄,还是太冷漠,总是不见人影儿,不像是宇文会那般厚脸皮,见天儿的往隋国公府跑。
没成想今儿个却偶遇到了尉迟佑耆。
尉迟佑耆就一个人,被四五个贵胄子弟围着,他们年岁都相仿,全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那打头的贵胄子弟,说他穿金戴银都不为过,一股子奢靡的土豪气场扑面而来,堵住尉迟佑耆的路,正哈哈大笑着嘲笑他。
看呀,这是谁?
这不是蜀国公家的幼公子么?
甚么幼公子,就是一个小野种!
正是啊,小野种!今儿个逍遥园的宴席如此格调,你这个小野种也能赴宴?怕不是宗师署发错了请柬罢!
杨瓒蹙了蹙眉,说:是卫国公。
卫国公,同样都是国公,和尉迟佑耆的老爹蜀国公同级,却能如此嚣张跋扈嘲笑尉迟佑耆,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不为旁的,因着这卫国公乃是从龙皇弟,简单来说,他是宇文邕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名唤宇文直。
小皇帝宇文邕即位,宇文直这个亲弟弟亦是鸡犬升天,有这层血亲关系在其中,所以宇文直十足看不上蜀国公、隋国公等等这些异姓国公,而尉迟佑耆恰巧又是蜀国公府中一个妓子生下的庶子,因此宇文直更加看不上尉迟佑耆。
跟随着宇文直的都是他的酒肉之友,仗着宇文直的身份,一个劲儿的起哄,不停的嘲笑挖苦着尉迟佑耆。
尉迟佑耆立在当地,被他们挡住了去路,不能进入逍遥园,面子上冷清的仿佛是一潭死水,或许是因着尉迟佑耆是一路被人嘲笑长大的,所以不缺这点子嘲笑,已经见怪不怪了,压根儿不见生气,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甚至被宇文直戳着肩膀叫他小野种,尉迟佑耆的眼中也没有任何波澜。
野种!
小野种!杨兼是小野种!哈哈哈!
你们不知道,杨兼他爸是变态,他妈是神经病!哈哈哈,变态神经病的儿子,小野种,小野种!
杨兼抱着小包子,正好目睹这仗势欺人的场面,他慢慢闭了闭眼睛,这种被人围堵的场面,让杨兼回忆起了一些自己的过往。
当年的杨兼还很懦弱,因为年纪小,无力反抗,小小的杨兼在家里被母亲打得遍体鳞伤,在外面被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大孩子围在墙角,那些人呲着黄牙,肆意的嘲笑,口水飞溅,杨兼还清晰的记得,衣衫被溅上那些嘲笑之人口水的感觉很恶心。
小包子杨广坐在杨兼怀中,莫名感觉到杨兼抱着自己的手臂慢慢缩紧,但杨兼本人的目光却很平静,好似没有波澜。
尉迟佑耆死鱼一样立在当地,木然的被宇文直带头嘲笑,就在此时,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正好和杨兼四目相对。
尉迟佑耆眼中登时有些慌乱,似乎在熟悉之人面前被谩骂野种,终于让尉迟佑耆感觉到了一丝丝痛楚。
杨兼静静的与尉迟佑耆四目相对,眼看着宇文直和那些贵胄子弟戳着尉迟佑耆的肩膀子嘲笑。
杨整脾性最大,似乎看不过去了,说:他们欺人太甚!
他刚要上前,杨兼却突然拦住杨整,说:二弟。
杨整不知为何大兄要拦住自己,难道大兄怕了宇文直不成?就因着宇文直乃是小皇帝的亲弟弟?但转念一想,不对劲,大兄连权倾朝野的大冢宰宇文护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一个卫国公?
杨兼拦住杨整,突然调头就走,转身离开,往来的方向而去。
尉迟佑耆分明和杨兼四目相对,眼看着杨兼转头离开,不由得苦笑一声,眼神越发麻木,微微垂下头去。
杨兼转头离开,两个弟弟跟在身后,不知他要做甚么,没想到杨兼竟然快步回了膳房,进了膳房之后,把小包子杨广放下来,弯腰从膳房的角落捡了几只生的,没有处理过的芋头,落成一座小山,放在承槃之中。
杨瓒奇怪的说:芋?大兄,你拿这么多芋做甚么?
杨整也是一头雾水,杨兼却挑唇一笑,说:山人自有妙计。
他说着,让小包子跟在身边,端着装满芋头,十足沉重的木承槃大步离开膳房,往逍遥园的方向赶过去。
果不其然,他们回到逍遥园门口之时,宇文直还在嚣张的欺凌人,那些贵胄子弟嘴里骂的没谱儿,越说越是难听,旁边还有许多人围观,但因着宇文直的身份,根本没有人敢多管闲事儿。
杨兼端着木承槃,眼看到宇文直,并没有放慢脚步,反而加快了脚步,大步跑过去口中没甚么诚意的说:小心小心!让一让,让一让,别撞了!
杨兼这么说着,却手一歪,十足诚心的将木承槃一斜,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芋头全都扔在宇文直身上。
杨广眼皮一跳,杨兼这假动作,也太真切了一些。
宇文直嘲笑的欢心,没注意杨兼,突然看到杨兼冲上来,已然来不及躲闪,铺天盖地的芋头扔在宇文直的身上,有的砸到脑袋上,有的砸到脸上,宇文直不知那是甚么,还下意识的伸手接了一下,蹭的满手都是灰土。
宇文直定眼一看,一地肮脏的食物,也说不上是甚么名儿,他本是贵家子弟,根本不认识芋头不芋头的。
杨兼成功扔了宇文直满身芋头,随即啊呀一声,十足浮夸的说:对不住对不住!没拿稳,真真儿是对不住,我给你擦擦!
杨兼说着,还用抓过芋头的手,对着宇文直的脸使劲摸了好几把。
你做甚么!宇文直气的浑身打飐儿,使劲撇开杨兼的手,说:是你?!你这弄得甚么肮脏顽意儿!?
杨兼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掌,拍了拍手,很随和的笑了笑,说:卫国公有所不知,兼授人主之命,准备燕饮,这些都是燕饮要用到的食材。
宇文直嫌弃的要命,但杨兼乃是隋国公世子,嫡长子,正儿八经的世子,往后便是隋国公,宇文直虽嫌弃这些子异姓国公,但实属欺软怕硬,隋国公又手握重兵,他不好和杨兼撕开脸皮。
再者,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杨兼这般诚恳道歉,这么多人围观,倘或宇文直揪着不放,脸皮也不好看。
宇文直只得作罢,打算继续欺压软柿子尉迟佑耆撒气,但是下一刻,不知为何,宇文直只觉得自己手痒、脸也痒,只要是露出来的皮肤都异常的发痒,而且不是错觉,愈来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