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识洲,很显然是后者。
这样的认知,让顾觉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他和顾识洲并排而走,握紧的则是另一侧,面上毫无异样,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见。
而且他握住的拳头也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就又松开了。
没关系,这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肯定不会是永远。
他能忍。
顾识洲看似对他在想什么毫无所觉。
老爷子已经等了很久,静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专等着他来一般。直到看到他,才有了动作。
顾识洲问:“有什么事,说吧。”
顾老爷子没想到他是真这么不客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即使他找来了顾觉,给了顾识洲威胁,但顾识洲也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瞧瞧,这对他都是个什么态度!
他缓着因为气急而着急的呼吸,顾觉忙上前去轻抚着他的背,“您别生气,医生说了您不能生气,您忘了?”
一副祖孙其乐融融的好景象。
顾老爷子顿了顿,他以为在这样的场景下,顾识洲脸上多少会有些生气,或是不情愿、嫉妒之类的情绪,然而没有,他看过去,顾识洲脸上依然只有面无表情。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他们,眼里细究一下,好似还有嘲讽。
顾老爷子火气更盛,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顾识洲,你现在可真是翅膀硬了啊。”
顾识洲低眸勾唇,“还比不上您。我会努力的。”
顾老爷子被气了一通,他索性也不废话了,直接把自己找他的目的说清:“你是不是一直在找倪家的麻烦?怎么说我和倪老头也是一辈子的朋友,你怎么敢的啊?”
他的眼神略有几分轻蔑,只道一句:“与我何干?”
顾觉的动作微顿,眸光中有些许惊讶。
“顾识洲,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停止对倪家下手,听见没有?!”
顾启远刚好在这时候进来,他一见到的就是祖孙俩剑拔弩张的模样,无奈道:“爸,有话您好好和他说,这么着急做什么?怎么没说两句话又要吵起来?”
顾启远是真的很无奈。妻子让自己跟过来,果然是正确的。
顾识洲看在父亲的面子,没再那么硬地刚,只是平静地叙述着事实:“如若说我靠的是顾家,那你的命令我自然是得听,你的意见我也得参考,你的话重要性还是摆在那里的。可是吧,我现在的一切和顾家并无干系,都是我自己闯荡出来的天下,我的决定,为什么要受你的影响?”
顾老爷子直接气得站了起来:“你!”
顾识洲微微一缓,又道:“我以为到了您这个年龄,是非分明都看得比较清楚了,没想到您却是没有。亲疏远近,是非分明,一概不分。要是换成现在的您去执掌曾经的顾氏,那顾氏怕是早已不复存在。我该如何做,我自己心中有数,就不劳您费心了。”
其实。
顾启远挺认同儿子的话的。
为了一个外人,老和自己家人起冲突和吵架,这算是个什么事。
可是吧,这时候他不敢再在老爷子的火气上添油加醋,怕真给气进医院去。
顾老爷子现在看上去,也的确是在要被气坏的边缘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识洲,不敢想象威武一生的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面对这样的斥责。
全盘否定了他的现在的智慧,将他如此控诉。
顾觉抚着他后背的力度逐渐变大。因为他感觉到顾老爷子的怒火在加深,几乎到了难以抑制的程度。老爷子还不能就这样去了,他现在羽翼未丰,还需要老爷子的帮助和扶持,这时候去了,于他而言可谓是灾难。好歹,也得多活几年才行。
顾识洲问:“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您还丝毫不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呢?您至今仍觉得所有的错误都是别人的,是么?可是您明明是大错特错。”
顾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藏着凌厉的刀锋,几乎要将顾识洲割碎。
顾识洲最后只说:“我如何对待倪家,是我的事情,您不必插手,也插不了手。当年我就说过,你们把她逼走的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不过只是开了个头,怎么,你们就受不住了么?”
顾老爷子听罢,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愣是无力地垂下。最终,他只无力地问了一声:“还没找到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们都心中有数。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顾识洲没有回答,或许,待会他们就能见面了。
他不欲再多说,抬步离开。
顾老爷子在身后的质问声传来:“她就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值得你这样对待你的亲人?!”
南迦跟过来,想看看情况如何,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听到这句,她脚步忽停。
不曾想,却听到顾识洲回答了一句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话。
——“她也是我的亲人。”
顾识洲头也没回,平静说罢,便离开了这里。
顾不得身后的人因为他的这句话而起了怎样的波澜。
顾老爷子大骇。万万没想到顾识洲会说出这样的话。
别说是他,就连顾觉也是侧目。
南迦整个人僵在门外,失去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