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江月

第30章(2 / 2)

徐风堇大方道:“且先让你做几天哥,等我哪天成了正经王妃再谈规矩。”

几人简单话别,便各自上路,昌叔带着程乔去老友的医馆取来几包安神果茶充样子,卲山早已经买通城门看守,趁着月色,与徐风堇一同去往江北方向。

经历临安秀雅,京都繁华,如今一路旷野平丘,浩渺天涯,尽显波澜山河。赵徐二人差了三日路程,前者蹄卷黄沙,后者车马急旋,眼中看得是一路风景,心中想得是彼此一人。

入了江北一带,便武官居多,驻军统领王城山在校场练兵,属下匆匆来报,侧耳听后急忙穿上盔甲快步走到校场大门,见赵郁赵隽二人明显一怔,又忙上前行礼道:“属下见过平北将军,见过七王爷!”

赵隽道声“免了”上前朗笑道:“许久不见王统领,结实不少。”

王城山忙道:“让将军见笑了。”又看向赵郁:“怎也想不到又能见到七王爷,属下上次进京多亏了七王爷解围,这些年始终没有机会再去京中,也无法再与您道谢。”

赵郁摆手道:“都是小事,王统领不必挂心。”

前些年王城山还任宁洲刺史,正逢赵端寿辰,进京述职,带了不少当地特产作为贺礼,却不想被有心人半路拦截,空手上殿,尴尬不已,关键时刻赵郁几句话化解了他的难处,还令赵端对他赞赏有加,自那之后回到宁洲一路加官进爵,如今已成驻军统领。

三人寒暄一番,便随王城山回到校场附近的府院中,赵郁让他屏退下人,只留三人在书房议事,王城山震惊于太子通敌,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忙道:“王爷的意思是,如今已经有夏人迈入宁洲一带了?”

赵郁点头,让他展开地貌图道:“人数大概不多,约在四五百,方便藏匿撤离,这几百人若是分散用好,怕要大乱。但反之,若让他们集合兵力,便能一举歼灭。”

戌时三刻,月明星稀,徐风堇与卲山行到盘龙坡山脚,又被堵在了城外,他二人都是第一次远行,虽然带着车夫,却时常赶不上闭城的时辰,不过倒也无妨,沿路村野客栈不少,虽不如城里整洁,却也能睡个好觉,徐风堇不求其他,风霜赶路,不露宿荒山就算大幸,也不知道这一路他睡过的每张床榻,赵郁是否也同样睡过。

徐卲二人安顿好便下楼吃饭,客人不多,算上他们也才三桌,待粗酒糙茶上来后便是闲话家常,徐风堇想听赵郁的事情,卲山便全都抖露出来:“我记得王爷第一次去青楼被舞女拉着摸手,回府生生搓洗半天,次日一见手背鲜红,我是想笑又不敢出声,忍得头脑发蒙,还有还有,王爷喜白衣,但是他穿上哪里像个纨绔王爷,根本就是端雅公子,只得又做了不少蓝绿衣衫,他还为此沉闷了几日,后来外出远行都带着白袍,晚上没人时便偷偷穿穿。”

徐风堇光听着便笑了半天,可笑着笑着又叹口气趴在桌上安静下来,手里转着白瓷酒杯,喃喃道:“也不知他走到哪了。”

卲山知道他心里想念,也不知如何安慰,才要说上楼休息,却听“啪”得一声脆响从身后响起,接着便听有人道:“当真?若东宫那位若真的出事,我们需得提前行动了。”又谨慎道:“回房细说。”

徐风堇依旧趴在桌上,手上的酒杯却蓦然停稳,卲山才想看过去,却听徐风堇小声道:“别动。”

他二人对视一番,待身后隐有上楼的脚步声,才起身去了帐桌,给掌柜递了两银子,换来一套店小二的衣裳,回房后徐风堇将衣裳套在身上又扣上一顶圆帽,对卲山说:“你在房间等我,我去听听他们要做什么。”

卲山放心不下,忙说:“还是我去......”

徐风堇惊道:“你这人高马大的哪里像个小二?回头若要扮屠夫你再去罢,现在老实等着,若是不听,我便去郁郎那告你恶状。”

卲山无辜:“我,我有什么状可告.......”

徐风堇过河拆桥:“你迫我出京。”

卲山大骇:“你骗我出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徐风堇嘿嘿一笑:“我要怎么说,是要看你此时怎样做。”

卲山皱眉想了想,只得道:“那......那嫂子万事小心。”眼看着徐风堇出门,卲山只得站在门口细听动静抱剑等候,方才从掌柜那里得知对方客房位置,此时隐隐能听到徐风堇敲门送茶的声音,没过多时,便又听到茶水打翻客人叱骂,卲山不安,才要冲出房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分辨轻重,猜想是去而复返的徐风堇,便忙开门让他进来,又随手关上道:“嫂子如何?”

徐风堇在屋内翻找一圈,终是找出笔墨纸砚,递给邵山道:“你可知道这一带的地貌如何?宁洲距离咱们还有多远?”

卲山虽没来过,但为了当兵打仗,看过不少兵书图纸,当即便画出来道:“盘龙坡属丘陵地带,山势很低,距离宁洲还有三百里,驾车过去要两日左右。”

徐风堇道:“那若快马加鞭?”

卲山算计一下道:“一日即达。”

徐风堇沉吟半晌又问:“宁洲有郁郎的人吗?”

卲山道:“有,王爷曾施恩驻军统领王城山,他一直感怀在心。”又道:“方才那几个是夏人?”

徐风堇点了点头,又道:“那位统领认识你吗?”

卲山道:“几年前见过,该是认得。”

徐风堇不懂打仗,有些犯难,试着问:“那你若请他调兵,他会同意吗?”

“调,调兵?”

徐风堇摘下帽子道:“方才我听得清楚,夏人原本和太子勾结要在宁洲引战,却不想此时太子出事,他们只得提前行动,兵力约有五百,四处分散,如今已有几十精兵陆续混进城中将要扰乱民心,待城外集合南北两路,两日后子时,要破城而攻。”

卲山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被他们撞上,不由一惊,又忙冷静下来道:“调兵应该可以,王爷前些日子给我一块腰牌,估摸王城山认得。”

徐风堇惊讶:“腰牌?什么时候给的?”

卲山拿出来递给徐风堇道:“就是他走的那天,王爷大江南北全有心腹,这腰牌用处可大得很,只是不知他为何给我。”

徐风堇接过来端详片刻,只觉心中一阵暖流上涌,估摸赵郁早就料到他无论如何都会偷偷跟去,能拦住最好,若拦不住那便帮他铺好路,把卲山从城门口遣回来不过是等着他一同出发,准备好腰牌,便保证了他一路畅通。

想来赵郁心中也是纠结难定,不想两人分开,却又疼他,怕他在边关与自己一同受苦。

徐风堇心里泛甜,又道:“既然能调动,那待夜更深些,你便赶去宁洲通知王统领,我这两日跟着他们,想办法将他们分散的两队引到一起。”

卲山大惊:“这怎么行?太危险了!”

徐风堇道:“你若现在不去,那才是危险。”

邵山道:“但凭你一人之力怎能将他们引聚起来?”

徐风堇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卲山愁道:“可这还是太危险了啊。”

徐风堇道:“我危险与否,全看你的脚程了。”又激将道:“你可是要当将军的人,这点事情都拿捏不定?”

宁洲城内无声无息地在一夜之间便捕获几十夏人精兵,待抓回牢里还未审讯却全都咬毒自尽,王城山来报时,赵郁道了句无妨:“这两日内城加强防范,别再放人进来就好。”他一夜未眠,精神还好,心中却莫名不安,赵隽还当他是困的,便道:“如今我暗敌明,他们早晚会聚集城外,待到那时一并歼灭,无需担心。”

赵郁摇头道:“他们人少,必定会兵分二三路,得先将人引聚起来,才好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