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回答是将李用敬、闻望云狠狠打了一顿,削职为民,仍然派人捉拿张进下狱。
朝中好些人不明白,明明刚打了胜仗,皇帝为什么突然发作,以致于要临阵换帅?就算皇帝不满张进,但朝中有的是熟悉江南水务的文官,为何要换一个纯粹的北方系勋贵镇远侯?
事实上,皇帝就是因为傅霆州是纯正的北方人,才派他去东南。傅霆州背景够硬,他身后是以郭勋为首的一整群北方贵族。朱纨出身寒门,无权无势,死了都没人伸冤,但傅霆州不同。无论江浙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些士林肯定不敢动傅霆州。
别看勋贵们内部撕得要死要活,但如果有人冒犯武将的利益,这群人最是团结。
想撼动一个坚固的利益集团,就只能启用另一个集团。
傅霆州从大同战场回来后,又要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各省的兵马,一下子引起全朝注意。京城众人忙着围观镇远侯出征仪式时,通惠河一艘大船停靠在码头,正来来往往搬运东西。
据说这是一家富户嫁女。富户爱女如命,再加上姑娘嫁入江南大族,富户有心替闺女摆排场,送亲队伍极为庞大。随从各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年轻小伙,忙忙碌碌往船上搬箱子。新娘十里红妆,嫁妆颇为雄厚,大红木箱一抬挨着一抬,把半个船舱都塞满了。富户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实在扎实,这么大的船入水都吃水极深。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清点了嫁妆数量,出来后眼睛警惕而细微地打量码头,暗暗将船巡视了一周后,才快步走到一间船舱中,抱拳道:“都督,清点好了,并无可疑人等跟踪。”
一位修长的人影坐在桌边喝茶,他面如冠玉,眼如寒星,单手握着茶盏的样子宛如从诗词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他抿了口茶,放下茶盏,不紧不慢道:“那就启程吧。”
“是。”小厮抱拳,欲要离开。而那个公子却站起身,悠悠然朝小厮踱来。小厮停下脚步,垂头问:“都督还有何吩咐?”
他走到小厮身边,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小厮的肩膀,声音和煦而斯文:“叫我少爷。”
小厮面色诡异地梗了下。他们自然不是真正的送亲队伍,而是锦衣卫乔装,打扮成小厮的这个人便是镇抚使郭韬。郭韬心道都督入戏真快,他垂眸应下,领命而去。
郭韬出去后,陆珩拍了拍衣袖,打算去后面看看他待嫁的“妹妹”。
作者有话说:
陆珩:想不到吧,我还能玩新的角色扮演。
第124章 送嫁
早在皇帝召傅霆州、郭勋入宫之前,陆珩就被太监秘密带到皇帝跟前。皇帝将请赏战报扔给陆珩,说:“看来这群人以为朕好糊弄的很。”
陆珩快速看完捷报,保留余地说道:“战局竟然当真被赵侍郎言中了,看样子东南官场确实有人瞒着什么。”
皇帝好久没有被气成这样了,他在御案后踱步,最后像决定了什么般,说道:“必须得杀鸡儆猴了。”
打仗最忌讳长线作战,尤其围剿倭寇需要跨省调兵,出动水师,更是每一天都在烧钱。皇帝治理倭寇本是因为海盗勾结外国人,在沿海流窜作案,已经从小偷小摸发展成配备火器和朝廷军对抗,再放任下去,边境岂不是要反?
皇帝本预料这一战会速战速决,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皇帝自从登基后国库就很空虚,这些年靠着抄贪官、清土地,好容易收回一些钱,但皇帝前十年的积淀,一场倭寇战役全烧空了。
这场仗不能再拖下去了,若继续下去,国库耗空,大明但凡遇到点天灾人祸就运转不了了。如此一来,治理倭寇反而得不偿失。
陆珩静静站在青烟缭绕的宫殿,等待皇帝给出最终命令。皇帝想了许久,说:“倭寇之战刻不容缓,朕命你带两千锦衣卫,秘密下江南,查明浙闽倭寇之乱。必要时候,协助总督平乱。”
陆珩拱手,坚定冷静应诺:“是。”
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说来却截然不同。赵文华是严维的人,张进是江浙官僚的人,傅霆州是勋贵的人,他们都是各自利益集团的喉舌,皇帝谁都信不过,这种时候,他只能相信陆珩。
谁都不知道皇帝秘密召见了陆珩,随后,傅霆州入宫,临危担任治倭总督。陆珩听到领军人选时,暗暗叹了声皇帝不愧是皇帝,他和傅霆州一个在暗,一个在明,分两路奔赴江浙。而陆珩和傅霆州又有仇,不用担心他们俩相互配合,把持军权,反过来糊弄皇帝。
皇帝不费吹灰之力,同时解决了安全和真实两个隐患。在帝王心术方面,皇帝越来越游刃有余了。
傅霆州在京城热热闹闹准备出征时,陆珩已经悄无声息清点好人手,带着两千锦衣卫精锐离京,从通州出发,走水路南下。
他们这一行是秘密行动,不能惊动沿途官员,要是两千精壮男子一起出发,那不是敲锣打鼓告诉别人他们是朝廷军吗?所以陆珩重新编队,让锦衣卫化整为零,在小队长的带领下乔装成三教九流,秘密南下。
人手可以拆分,两千人的武器总不能分着运,一旦走露风声那就麻烦了。陆珩想来想去,想到了自己的夫人。
所以,王言卿同样被陆珩带上路,并借助王言卿女子的身份,陆珩亲率一百人乔装成送亲队伍。嫁妆箱子可以帮他们藏武器,还能躲避沿途官员的盘查。为了这些好处,陆珩不得不委屈自己,重新退回未婚人士。
船只已经启航,一如一艘寻常的客船,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水路不比山路,看久了之后风景乏味的很,路上时光漫漫,陆珩只能去找自己的“妹妹”解闷。
船后方最大最豪华的客舱门窗紧闭,船舱外巡逻严密,但来往侍卫都很注意,不敢东张西望。陆珩一路走来,随从见了他都整齐行礼,毕恭毕敬喊“少爷好”。陆珩对他们点点头,从容地推开舱门。
里面的丫鬟看到陆珩来了,齐齐行礼:“少爷。”
陆珩握着折扇,在掌心轻轻相击,说:“这里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丫鬟们没一个露出异色,应诺后井井有条退下。等舱门重新关好了,陆珩收起折扇,悠然往屏风后走去。
“妹妹,为兄来看你了。怎么,要嫁人了,就不欢迎为兄了?”
王言卿正靠在床边看书,听到他这话,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哥哥,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都这么大了,你单独来我闺房里不妥吧。”
陆珩用折扇掀开帘子,看到王言卿倚在床上,银红色软纱长衫越发勾勒出她婀娜有致的身材,半透明的单纱下,隐约可见白色主腰。
她的主腰是抹胸款式,因为裹得紧,上方隐隐有柔软的沟壑,而下方,露出一截纤细柔韧的腰。
陆珩坐到床沿边,眼睛不断在她的雪胸、小腹上看,很是让人疑心他说出来的话有没有过脑子:“没关系,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不讲究这些俗礼。你忘了,你小时候怕打雷,都是直接钻到我被子里的。”
王言卿忍无可忍,抬眸重重瞪他:“你有完没完。”
陆珩俯身去看王言卿手中的书,问:“妹妹在看什么,比哥哥都重要吗?”
王言卿知道剩下这几页她是看不了了,如他所愿合上书,没好气用书拍了下他的手臂。陆珩顺势握住王言卿柔软的手,王言卿嫌弃他放浪,用力抽手,平时雷打不动的人如今就像是纸糊的一般,直接被她拽倒了。
陆珩倒在王言卿身上,手臂像有自主意识一样圈住他早就看好的纤腰雪肩。王言卿后腰仿佛被他手掌的温度灼伤,她双手赶紧推住陆珩胸膛,压低声音喝道:“你忘了,你现在可是我哥哥,此行是去送嫁的。”
“对啊。”陆珩眼睛坦然又无辜,里面蕴含着稀薄的笑意,“妹妹有别的男人了,就不在乎哥哥了吗?”
王言卿恼怒:“哪有别的男人?”
“那再好不过。”陆珩趁势在她脖颈上啄了一口,说,“我从小把你养大,凭什么把你交给别的男人?我们兄妹就该亲亲密密过一辈子。”
王言卿无语地看着他。她算是明白了,难怪她失忆时被陆珩骗的团团转,当年他骗她是她的二哥时,就是这样沉浸式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