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说道:“你不是说烧毁他们的船只吗?我让洪桦挑选了一些人夜里潜入海中,然后趁着正面攻打他们之时让这些人趁乱登岛。”
姚颜卿觉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想了想,他道:“臣以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备上火箭以好,若不能顺利登岛,也可用火箭射向船只。”
三皇子眸中一亮,忙唤了人来,叫他们备上油纸,将沾有油脂的棉布等物仔细的包裹起来,又备上两个火折子,同样包在油纸中,之后取了海水把油纸包扔了进去,见未被海水浸透,便命人以此来准备,只待夜里袭敌。
太阳西下,晚霞如锦,夜幕终于缓缓而来,姚颜卿与三皇子并肩站在船首,三皇子见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衣衫,便扭头吩咐了一句,没一会便有小兵取了披风过来,三皇子接过后披在了姚颜卿的身上,说道:“夜里海上风大,仔细别受了凉。”
姚颜卿低头瞧了一眼三皇子搭在他肩头的手,嘴角勾了勾,把斗篷拢了拢,随手打了一个结扣,口中道:“殿下觉得这一次可能逼得他们露头?”
三皇子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手上又能有几艘船,一旦烧毁便是他们不露头,也不过是在岛上等死罢了。”
姚颜卿看了一眼被三皇子握在手上的长弓,嘴角翘了翘,露出一抹冷然的笑,手也不自觉的抚上腰间悬挂的横刀,若海匪真倾巢而出,谁又能顾得上他,唯有自保才可保全性命。
三皇子察觉到了姚颜卿的动作,温声道:“五郎不必担忧,只站在我身后即可,我必不会叫人伤你分毫。”
姚颜卿只微微一笑,他怎能将性命托付他人之手。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越发的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在三皇子一声令下,小船全部放下了海,以分散的形式朝着岛屿行驶而去,没多时杀声响彻天际,火光燃起,姚颜卿眺目远望,哪怕借着火光却始终瞧不清岛上的形势。
三皇子幼年起习武,虽做不到夜可视物,可借着冲天的火光也可叫他看清远方的情势,便低声对姚颜卿道:“海匪已经出动,只看那些人是否能登岛了。”
姚颜卿轻轻点头,因瞧不见远处的形势,索性收回目光,而三皇子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姚颜卿的身前,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让船往前行驶,靠近前面的岛屿。”
洪桦一惊,忙劝道:“殿下不可,一旦海匪的船只烧毁他们必要出动,穷途末路之下必会奋起抵御,咱们这船实在太过打眼,他们定然会知船上有贵人,您是万金之躯,且能冒此大险。”
三皇子摆了下手,沉声道:“驶过去,我倒要瞧瞧他们敢不敢杀上来。”
洪桦无奈之下只能求助的看向姚颜卿,说道:“姚大人,您到底劝劝殿下,万不能让殿下以身犯险。”
姚颜卿笑了下,温声道:“洪大人不必担心,殿下由此吩咐必是有万全把握。”
洪桦轻叹一声,只能下令命船前行,可不免提心吊胆,一旦三皇子有所损伤,他项上人头必是不保。
随着船只行驶,离海岛的距离越来越近,姚颜卿借着漫天火光已能隐约瞧见对面的情形,浓郁的血腥味更是随着海风扑面而来,叫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五郎站在我身后。”三皇子见远方渐渐行驶过来一艘大船,便沉声说道,随着船只越来越近,他已提起了弓来,手指勾了勾,弓弦发出“嗡”的一声响动,三皇子嘴角勾出冷笑,身上杀意浓重,下一瞬便伸手取箭,弓弦拉满,箭矢瞄准对面船首上负手而立的男人,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如闪电一般飞射而去。
三皇子头也未回,抽出三支箭来,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那三支箭同时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随即惨叫声响起,之后便是一阵语调怪异的叫骂声。
三皇子冷笑一声,命令道:“给我放船下去。”
姚颜卿一惊,忙道:“殿下不可下船。”
不用姚颜卿说,洪桦也不敢放船让三皇子下海,他脸色异常的沉重,低声道:“恕臣难以从命,殿下绝不可以身犯险。”说完,他缓出一口气,道:“还请殿下进舱。”
三皇子眉头紧皱,沉声道:“放船,我命令你放船。”他绝非贪生怕死之人,况且,他亦曾在千军万马中拼杀,这些海匪他又岂会放在眼中。
姚颜卿这个时候与洪桦统一战线,绝不能冒这样的风险,这是在海上,他知三皇子并无海战的经验,若是他一旦出了什么事,他绝对难逃干系。
“殿下听臣一句劝,绝不可下船,您若一意孤行,便让臣随您同去。”姚颜卿沉声说道,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冷。
三皇子脸色一沉,斥道:“胡闹,你一个文官随我去又有什么用。”
姚颜卿淡淡一笑,抚上腰间悬挂的横刀,然后缓缓的抽了出来,刀锋在火光在显出森然的冷光,他头微微朝着三皇子的方向一侧,轻声道“臣虽不比武将,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殿下一定要下船迎敌,臣必要同去,否则回京后您让臣如何与圣人交代,您若有个什么闪失,臣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三皇子眉头紧拧成了一个“川”字,定睛瞧了姚颜卿半响,最后露出无奈之色,扭过了头去,冷声道:“给我拿箭来。”
洪桦当即应了一声,命人拿来箭桶,心头松了一口气,对姚颜卿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好在姚大人明白事理,劝住了三皇子,若不然他这颗项上人头只怕真难以保住了,如此想着,洪桦只觉得脖颈上冒出一层寒意来。
三皇子箭术却是不凡,每每皆是三箭齐射,竟是例无虚发,只他一人便射杀了足有五十人,惹得对面的海匪叫骂不休,一时间船只竟不敢靠近,唯有拉弓搭箭,可他们到底是一群流亡匪贼,哪比三皇子在军中多年,更数次在战场上厮杀,箭术便落了下层,更不用说如今夜色浓重,更是失了准头。
再三皇子再次开弓拉弦,同时射杀五人后,船上的将士们忍不住高声叫了好,便是姚颜卿也露出了赞叹之色,但凡男子谁又没有几分豪情呢!姚颜卿亦不例外,三皇子见姚颜卿满目惊叹,面上顿时悦色难掩,薄唇轻轻一勾,露出一抹傲然的笑来。
第114章
这些海匪虽人数不少,可到底难以和晋唐将士相提并论,他们不过是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优势,这才会在之前占据了上风,如今他们被逼得不得不出岛应战,立时便分出了高下,仅这一战便死亡无数,不得已之下,这群海匪唯有退回岛上,以谋出路。
南海的将士们吃亏在不善水战,自不比在陆地上骁勇善战,可占着人数众多,到底让这些倭人落了下风,只可惜伤敌七分却也自损三分,在海匪们尽数退回岛上后,三皇子也发出暂歇的命令。
“明日一早继续进攻,月中时必要把这群倭人全部铲除,一个活口不留。”三皇子眉眼间闪过阴戾之色,在他已不需要军功傍身的时候,他绝不能久离京城,以免出现不可挽回的变故。
洪桦眉头紧锁,回道:“殿下,强攻的话只能放小船走两岛中间的小路才能靠近岛屿,这样一来,我们势必占据下风,臣以为眼下这个时候更适合以守为攻,那些海匪已经伤亡无数,并且船只已经烧毁了三艘,如今躲回岛上也不过是无用之功,等他们淡水断了必要出岛,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三皇子唇畔含着一抹冷笑,道:“以他们在岛上的储水量,只怕能熬到九月,难不成我们就一直再此等着?以守为攻乃是下策,如今他们人数损伤大半,只需强攻便可在中旬把他们全部诛杀。”
洪桦轻声道:“到时海匪虽灭,可士兵们必也有所伤亡。”
三皇子淡声道:“朝廷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但凡身亡的士兵其家眷可得纹银五十两。”
洪桦知道三皇子主掌户部,他既开了这个口,必会言出必行,当即应了一下,退了下去,五十两纹银,足矣让这些士兵以命相搏了。
“殿下着急回京?”姚颜卿淡淡的开了口,他低头嗅着茶香,这是今年的新茶,他也只带了这么一点来南海,如今已喝了大半,如今想想不免有些后悔,等到七月中,只怕再没有这样的好茶可供他饮用了。
姚颜卿的容貌在缭绕着袅袅清香中显得有些朦胧,更叫三皇子瞧不见他眼中的情绪,便只得笑了一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五郎。”
“殿下是担心赶不上圣人祭祖的日子?还是担心四皇子会趁虚而入,代圣人登山祭拜?”姚颜卿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话中带了几分讥讽的味道,以四皇子的身子骨,只怕没等爬到半山腰人已经就没了。
三皇子轻笑一声,轻蔑的道:“他若有那个本事,也轮不到我回京的一日了。”
姚颜卿轻轻挑眉,脸上露出了意外之色,呷了口香茶后,笑道:“这运气也是一种本事,殿下仅这一点就要比四皇子要强上许多。”他目光落在三皇子的身上,微微一笑,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就是一种本事,更不说三皇子还是好端端的活着,没有缺胳膊缺腿。
三皇子学着姚颜卿的样子轻轻挑起眉梢,笑问道:“五郎这话我听着怎有些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