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一样,因要进宫,他也重又换上了蟒袍,只是令人稍有些意外的是,他今日的这件蟒袍,居然是红色。
难道果然信了她昨夜的调侃?
拂清暗暗想了想,不由得有些想笑,却见四周的丫鬟们已经跪成了一片,也只得先装模作样的向他行礼,唤道,“参见殿下。”
萧钧悄悄打量她一遍,点头道,“起身吧,时候不早,若准备好了,我们就启程。”
她应了声是,便跟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载着二人离开了宁王府。
托萧钧的福,拂清还是头一回坐上五匹马拉的车,宽大平稳自不在话下,更要紧的,周遭还有侍卫骑马环绕,行在路上,颇为威风。
不过除过初上车时打量一番,她并没有其他什么反应,因觉得无聊,甚至闭目养起神来。
殊不知某人一直在注视她,见她闭上眼睛,便在旁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她嗯了一声,“还不错,连今早殿下几时出去的都不知道。”
欲罢睁开了眼,又看了看他,问道,“殿下睡得可好吗?想必你昨日是累坏了吧,竟那么快就睡着了。”
萧钧面色不显,心间却微微一顿。
其实昨夜头一次与她同处,虽隔着门,但到底叫他感慨良多,一直到她睡着之后,他才入睡,先前她起来看的时候,听她脚步中怒气冲冲,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只得装睡罢了……
但他并没有打算叫她知道,只微微笑了笑,道,“也还不错,昨日中午喝了些酒,确实容易困乏。”
语声稍停,他又问道,“我昨夜可是吵到你了?”
他晓得她也睡得晚,且还在床上辗转了良久,所以才有此担心。
拂清摇了摇头,“没有,殿下睡觉习惯很好,并没有吵到我。”
此乃实话实说,她昨夜虽然别扭,但并不想因此而胡乱怪罪。
尤其脑间又忍不住回想起他昨夜蜷在榻上的样子,知他现在不过口是心非,便更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闻言点了点头,也未再说什么。
于是车厢之中,一时无话。
马车继续前行,陡然换了身份,两人之间还是难免尴尬,她遂重又闭目养神起来,然而终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冷不防睁眼,正瞧见他不错眼的看着自己。
她莫名有些微恼,遂挑眉问道,“殿下在看什么?”
他竟也不回避,唇角微勾,直言道,“你今日这样很好看。”
她一怔,眼珠转了转,却故意道,“那王爷是觉得我昨日不好看吗?”
——倘若此时小翠在旁,听见她的话必定要嗤笑,昨日好歹出阁之日,她褪去喜服,还故意净面,甚至还不若平素在宴府中讲究,能与现在这礼服加身粉黛敷面相较吗?
毕竟人靠衣裳马靠鞍,再美的美人,也需要打扮的啊!
她当然是在故意为难,哪知这话说出,却见他很是认真的道,“当然不是,你素面的时候是另外的好看,与现在不分伯仲。”
这话实在叫人挑不出理来了,她微微吸了口气,嗯了一声,挪眼去看了别处。
唇角却很是微弱的勾了勾,像是不屑,却又似乎藏着淡淡的笑意……
而他也微微笑了笑,而后垂目把玩起了腰间玉佩,不再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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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继续前行,车窗外渐渐热闹了起来。
今日天气不错,天空湛蓝,阳光透亮,是冬日里常见的大晴天,因为除夕将至,大街上满是采办年货得百姓,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如此一来,车驾行在路上,难免受了影响,不过宁王府的侍卫车夫倒很有素养,没有大肆横冲直撞,还算客气的去知会路上行人,待众人避开,再缓速前行,直到穿过集市,前路坦荡,才重又加快了速度。
他没有特意吩咐,想来这是多年的习惯,拂清看在眼中,心间难得的点了点头。
她从小到大,见过许多仗势欺人的例子,譬如那位长公主萧怡容,照小翠的话说,不过出门买个胭脂,便封锁道理,令百姓跪拜,与其相较,他身为皇长子,当朝亲王,还能如此讲理,确实难得。
宁王府距离皇宫并不远,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在外禀报道,“殿下,宫门到了。”
他便嗯了一声,引着她下了车。
宫廷规矩森严,就算是皇子,也需步行至内廷面圣,并无例外。
年关当前,天气已到了最冷的时节,好在二人身穿鹤氅披风,自可以御寒,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两人终于到了启明殿外。
其实若依照礼制,亲王侧妃原是没有资格面圣的,但因是宣和帝亲自赐婚,自然不能以常理而定,而其实宣和帝也一直记挂着此事,二人一经宦官禀报,便获准入内了。
这个时辰,皇帝正在用上午的点心,两个人稍稍在暖阁门外等了一会儿,待宫人们将碗碟撤下,才迈了进去。
此乃帝王居所,整个大盛朝最为权威的地方,尽管拂清并不在世俗,但眼见此地布置之庄严,也并不敢掉以轻心。
入到门中,只见身着团龙袍的宣和帝正坐在榻上,萧钧恭敬行礼,唤道,“儿臣携侧妃晏氏参见父皇。”
拂清也只得紧随着行礼。
长子府中终于有女人了,宣和帝心情不错,当即便抬手叫二人平了身。
又打量了拂清一眼,见她如此打扮,更显姿容气度,不禁大感欣慰,和声道,“朕听闻昨日日子不错,料想你们以后定能顺遂,这样也好,赶在年前办了事,今年年节,你府中也能有点儿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