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捋着胡子道:八爷放心,这位公子无妨,只是睡着了。
当真是睡着了?
这般雷打不动?
大夫又道:这位公子身体虚弱,气血两亏,小人给他开个方子养一养。
大夫开了方子,很快便离开了,云禩再一次感叹,真的是睡着了,而且大马路上就睡了,难道翰林院这么忙的么?
李锺侨睡得还挺好,谁也没能吵醒他,把他搬到榻上之后,睡得就更香了,还翻了个身。
因着翻身的缘故,这是张小榻,并非是床榻,李锺侨一翻身,险些掉下来,这才把他惊醒了。
李锺侨一脸迷茫,道:这是?
他说到这里,终于看清楚了云禩和胤禛的脸,赶忙打千儿作礼道:下官拜见四爷,拜见八爷,给二位爷请安。
云禩道:不必多礼了。
李锺侨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补子袍上压得全都是褶子,怎么蹭也没办法展平,羞得李锺侨面上发红,实在是不好意思,谢罪道:下官失态,还请四爷与八爷恕罪。
云禩道:无妨。
谢八爷。
云禩上下打量着李锺侨,方才他昏睡之时,云禩便觉得这李锺侨是个美人儿,长相真真儿的是老天爷赏饭吃,若是放在现代,绝对可以分分钟出道儿了,而且是那种乖巧美人儿,和鄂伦岱那种辛辣的感觉一点子也不一样。
乖巧的直想让云禩欺负一下。
云禩挑眉,这李锺侨乃是李光地的儿子,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岂不是天助我也?绝对是空间系统派给自己完成任务的。
当年陈梦雷在狱中给李光地写的绝交书,可谓是震动朝野,李光地和陈梦雷可谓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断案,最后只是以李光地求情,发配陈梦雷为结局。
可以说,陈梦雷与李光地之间,便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李光地是陈梦雷的逆鳞,旁人绝对不可以提起。
云禩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李锺侨,心想着,李光地为人精明的很,自己不好与他多接触,但是这个李锺侨,看起来又乖巧,又无害,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试想想看,若是能让李锺侨与三爷胤祉多接触接触,传到了陈梦雷耳朵里,这还不是天雷勾地火,瞬间嘭!爆炸的事儿?陈梦雷估摸着也要和三爷胤祉写一封绝交书了。
云禩一面打量着李锺侨,一面笑起来,笑的李锺侨直发懵,低头看了看自己,难道是因着自己的丑态,实在失礼,所以八爷才会露出如此嘲讽的笑容?
李锺侨赶忙咕咚跪在地上,道:下官失礼,下官最近在翰林院当值,一连值了三天,一个时辰也未合眼,所以所以太过困倦,才会在二位爷面前失礼,请二位爷恕罪。
云禩道:怎么又跪下来了?
云禩已经打定主意,与这个李锺侨好好相处,想法子用他离间陈梦雷和三爷胤祉,便笑眯眯的上前,换上一脸亲和,亲自将李锺侨扶起来,道:别跪着,地上凉,你才睡醒,千万别着凉。
李锺侨一听,感动到眼睛里差点冒出小星星,他头顶上的小表情其实已经露出了星星眼,一脸感激。
胤禛:
胤禛眼睁睁看着八弟突然肉麻起来,说话黏糊糊的,令人掉鸡皮疙瘩。
云禩道:我方才听你说,你一连值了三天?翰林院这么安排值岗的么?
在大内每日都有人值岗,每个部门每天晚上都要留人,以免有甚么紧急的要务,按理来说,每天值岗的人都不一样,哪里有一连三天都在值岗的,三天不合眼睛,岂不是要累死?
李锺侨回话道:回八爷,其实翰林院并非这么排班,只不过有些共事家中临时有事,所以请我来替班。
云禩恍然,原来这些共事当李锺侨是冤大头了。
看李锺侨这个年龄,应该是刚刚进入翰林院的。别看翰林院是文人墨客的地盘子,但是一点点不比旁的地方清闲,各种争斗都有,党派之争也不少见,这文人斗起来,也是不饶多让的。
李锺侨是新人,刚进翰林院没多久,按理来说,他有背景,他的父亲是康熙面前的红人,翰林院的人应该供着他才对,但其实不然,这其中也有其中的缘故。
李锺侨的父亲李光地虽然是康熙面前的红人,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是汉臣。
康熙启用了很多汉臣,翰林院里分为两大流派,自然是汉臣派,和满人派,这就好像卿族和公族之争一般。满人派觉得汉臣不入流,不配入翰林院这等子高雅之地,而汉臣派又觉得满人都是绮襦纨绔,他们都是靠着裙带关系进的翰林院,整日里的飞鹰走狗不务正业,没甚么真正的斤两。
如此一来,李锺侨是汉臣,又进了翰林院,自然会被排挤,加之李光地上位之后,行事作风可谓是雷厉风行,李光地为了讨好康熙,做出了一系列令满人派不悦的举动,他们不能明面上报复李光地,怕康熙不高兴,便会暗地里用李光地的儿子们扎筏子。
这李锺侨一连值了三天班,刚刚离开紫禁城,直接给累倒在了地上,昏睡故去。
咕噜
咕噜噜
是李锺侨的肚子在响。
李锺侨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失态,告罪道:下官失礼,下官失礼!
云禩既然打算结交李锺侨,便没有刻薄的道理,道:无妨,我府里的膳房中,正好还煲着汤,不若给你先来一些,垫垫肚子,如何?
不、不必了,多谢八爷,下臣受之有愧。
云禩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道:无妨,我叫人端来。
云禩的膳房里煲着汤,正好是猪肚鸡汤,打算晚上喝的,他叫仆役盛了一碗,还搭上了一碗白米饭,不然李锺侨饿成这样,只是喝汤灌一个水饱,倒时候胃里必然难受了。
仆役立刻端来猪肚鸡汤,李锺侨本要再次拒绝的,但是哪知道
他一闻那汤头的味道,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儿,竟然无法说下去,深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咕噜
又是肚子叫唤的声音,云禩笑道:李先生,请用。
下臣不敢当,不敢当。
李锺侨才入翰林院,可不敢被云禩称为先生。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端起碗来,呷了一口汤,登时睁大了眼睛,道:妙啊,正所谓是人间定无可意,怎换得玉脍丝莼?若是下官说来,这玉脍丝莼,哪里及得上这一碗汤头?
李锺侨说的是陆游的诗句,人生必定不是一帆风顺的,不然怎么能换来玉脍丝莼这样的美味呢?
这李锺侨,迂腐是迂腐了一点子,不过夸人倒是挺甜的。
李锺侨配着米饭,吃了一口猪肚,那猪肚弹牙,一点子不腥气,入口鲜嫩又筋道,包裹着鸡汤满满的鲜香。
正所谓李锺侨说到这里,突然有点词穷,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云禩的猪肚鸡汤,道:下官还是快吃罢。
云禩险些笑出声儿来,没成想这李锺侨还挺有趣儿。
李锺侨用膳,胤禛便把云禩拉到一边来,道:你为何对这李锺侨这般特别?
云禩道:李锺侨可是李光地家的三公子,若是弟弟能和李锺侨套套近乎,让他与三爷走得近一些,岂不是能快速分裂三爷与陈梦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