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吃一般。
云禩道:嵇先生怎么不食?是不好吃么?
嵇曾筠摇头道:是不舍得。
果然是不舍得。
嵇曾筠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道:小生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乡了。
云禩道:若我没有记错,嵇先生是经商之人,天南海北的走,为何不回家去看看?
嵇曾筠苦笑一声,道:回家?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早便没有了家,还能回哪里去呢?
在这个年头,谁家里还没有个变故呢?嵇曾筠谈起老家的事情,眼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悲伤,除了悲伤之外,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眼中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乖戾。
嵇曾筠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他的头顶突然冒出文字泡小表情,是一团毛线团,纠缠在一起,越滚越大。
云禩有些奇怪,嵇曾筠此时心里正在纠结甚么?好似是个无解的难题,不过云禩并没有问出口,毕竟这是读心术显示出来的。
嵇曾筠望着手中筷箸,承槃中酸甜可口的苏爆鱼,还有那一碗蒸的很用心的稻米饭,突然道:明日明日检查水闸之事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便听到有跫音而至,有人走进了院落,道:嵇先生。
云禩和嵇曾筠抬头去看,竟然这般巧了,是云禩刚才遇到过的便宜四哥胤禛。
胤禛是来找嵇曾筠的,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云禩,还有那份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苏式爆鱼。
胤禛一走进来,便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十分清淡,本以为是闻错了,但是当他看到苏式爆鱼的时候,便可以笃定,自己没有闻错。
胤禛低下头来,用锐利的,一成不变冷漠的眼神,紧紧盯着那盘食了一半的苏式爆鱼,胤禛的表情,便仿佛是一头恶毒的猎豹,盯着一只可可怜怜的小白兔似的。
咳云禩咳嗽了一声,生怕他再瞪下去,旁人都会以为苏式爆鱼是负心汉呢。
云禩道:四哥,你来寻嵇先生有事儿?
胤禛淡淡的收回了目光,道:想询问一下关于水利的问题。
嵇曾筠赶忙净手擦嘴,听胤禛发问。
胤禛问了一些关于水闸的事情,嵇曾筠都一一解答,对答如流,看得出来他对水利很有一套,饶是很多大家也比不过嵇曾筠。
两个人谈完水利,云禩突然想起嵇曾筠方才想说甚么,但是被打断了,便问:嵇先生,你方才是否想说明日检查水闸之事?
嵇曾筠的头顶上应声冒出了文字泡,里面又是毛线团,一团团纠结在一起,毛线团滚得都快比嵇曾筠的脑袋还大了。
云禩眼皮一跳,难道读心术想要表达的是嵇先生十足纠结?
所以毛线团才会这般的大?这也太夸张了,云禩总觉得读心术是在故意卖萌。
嵇曾筠犹豫了一下,道:是了,小生刚才想说,下游地势复杂,水闸的位置又偏僻,听说明日里还要降温,八爷身子一向不好,若不然明日还是不要去了。
云禩的身子骨虽不说健壮,但其实没甚么事儿,又不是瓷娃娃,只不过前些日子痔病差点要了他的命,还在恢复。
云禩道:多谢嵇先生关系,不过只是去看看水闸,也没甚么。
嵇曾筠头顶上的毛线团更更大了,云禩必须仰视,才能看到整个毛线团,眼皮不由一跳,系统真是搞事情。
四爷胤禛道:嵇先生说得不无道理,你身子骨不好,检查水闸的话,我与太子前去便可。
云禩并没当一回事儿,道:皇上亲点我三人同行,若是我搞个例,怕是不好罢?
若是云禩托辞身体不好不去,怕是小作精太子又要上天入地的找茬儿,云禩觉得,就算辛苦在身子上,也不想辛苦在脑子上,麻烦跑一趟,免得很多事故。
胤禛一听,点点头,道:倒也是如此。
嵇曾筠本想劝住云禩,不让云禩明日去下游水闸,如此一来,不管接头人用甚么法子,云禩都可以免于一难,但是现在看来,八爷是铁了心要一同前去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未亮,众人便要启程了。
云禩还在睡梦中,听到砰砰砰的拍门声,一个脆生生的嗓音隔着门板在外面喊:公子!公子起身啦!该启程啦!
是小兰英的嗓音。
小兰英年纪小,声音清脆又洪亮,穿透力十足,云禩虽知该起床了,但天气这般阴冷,他素来又有懒床这个毛病,真真儿是不想起来,拉起被子蒙在头顶上,也不应声,好似要装鸵鸟。
公子!公子起床啦!
公子?公子你起了吗?
小兰英在外面孜孜不倦的唤着,紧跟着若有似无的好像在与甚么人说话。
四爷,公子不起来,怎么是好呀?
随即一个平静没有起伏的嗓音道:你就告诉他,若是再不起,你便进去了。
公子!小兰英高声笑道:公子你若是再不起身,兰儿进去啦!兰儿可要把公子看光啦!
云禩:
外面儿那个毫无波澜的嗓音,分明是便宜四哥,云禩全没有听错,冷面四爷竟然教唆未来的后妃去看旁的男人,真真儿是天大的奇文。
云禩头疼不已,虽然困顿,但头疼更严重,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含糊的道:别进来,我起身了。
小兰英的笑声咯咯的,十足清脆,道:四爷四爷,四爷好厉害,怎么知道如此便能叫公子起床呐?
四爷胤禛隔着门板,淡淡的道:懒床的毛病,还不好治么。
云禩:啧。
云禩快速起身,匆忙穿戴衣裳,生怕小兰英闯进来,若不是四爷胤禛站在外面,云禩可以肯定,小兰英真的会直接闯进来,虽兰英年纪还小,但云禩是个成年男子了,到底要避嫌才是。
云禩匆忙穿戴洗漱,拉开门走出来,小兰英和胤禛果然站在外面,小兰英一见到云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巴道:公子,衣带反了!
云禩低头一看,是了,衣带反了,这清代的衣裳,尤其是皇亲贵胄的衣裳,十足的讲究,一点子也不能错,云禩赶忙退进了屋舍里,关上门,重新系衣带。
小兰英笑嘻嘻的道:公子好迷糊呐!和平日里温润能干的模样儿,一点子也不一样。
云禩好不容易穿戴整齐,这次再没出错了,检查之后推门走出来,这才看清楚了时辰,比约定的时辰还早了足足半个时辰!
云禩揉着额角道:时辰尚早,便是弟弟起了,太子也不一定起了。
胤禛则是道:有备无患。
看得出来,胤禛这个人十足谨慎,做事都要三思后行,给自己打足余量,也是极为守时之人,但凡是约定时间,一定会提前准备,提前个半个时辰都是常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