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位置和唐亦宁没挨在一起,算是与她隔着桌子面对面,江刻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左边是唐磊峰,右边是老蔡。
“小江,会喝酒么?”唐磊峰左手拿着一瓶红酒,问,“来一点?”
江刻说:“不了,叔叔,我开车来的。”
唐磊峰说:“那就是会喝,下次过来不要开车,打车回去,可以陪叔叔喝一杯。”
韦冬颖正端菜上桌,埋怨道:“你呀,还喝酒!怎么生的病都忘了?”
“我平时也不喝,连襟来了才喝这么一小杯。”唐磊峰微笑,“以后再加上小江,酒搭子又多了一个。”
唐亦宁把碗筷摆到江刻面前,小声咕哝:“哪儿还有以后。”
江刻更小声:“可以有。”
唐亦宁给了他一记眼刀,江刻抿着唇笑了一下。
韦秋敏看到他在笑,仿佛看到西洋镜:“哎呀!小江笑起来很好看呢!年轻人就要多笑笑,干吗老要板着个脸?现在不流行酷哥啦,流行暖男。”
江刻难得听话,居然又对着她笑了笑,韦秋敏乐得眼睛都笑没了,唐亦宁直接看傻眼。
韦冬颖帮江刻倒饮料:“小江啊,不知道你要来,这就是一顿便饭,菜不好,你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江刻说:“阿姨您客气了,这么多菜呢,很丰盛了。”
韦冬颖把几盘大荤都端到他面前,又把一盘凉菜卤鸡爪放远了些。江刻看到了,说:“阿姨,那个鸡爪,上大学时唐亦宁带给我吃过,好几回,非常好吃。”
唐亦宁:“!!!”
她都不知道,江刻居然这么阴险狡诈。
几位长辈都愣了一下,韦冬颖很是意外:“你和我们宁宁……大学就认识啊?”
“对。”江刻说,“我们认识六年了。”
唐亦宁说:“就是普通朋友。”
韦秋敏看看她,又看看江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六人开饭,晚餐的确很丰盛,有鱼有肉有鸡,都是钱塘的家常做法,还有一大盆皮皮虾,是老蔡买来的,说要和连襟下酒吃。
唐磊峰只有左手能动,剥虾不方便,韦冬颖就坐在丈夫左边,和女儿一起动手帮他剥。
江刻默默观察,心想,普通家庭“夫妻恩爱、子女孝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唐亦宁的妈妈微胖,留短发,面色红润,看着很亲切,会帮丈夫夹菜、舀汤,眉目间没有忧愁,总是乐呵呵地笑着,和……那个女人有点像。
韦冬颖不忘招呼江刻:“小江,你多吃点,吃皮皮虾,自己剥,别客气。”
江刻说:“阿姨,我在吃,没客气。”
他没吃太多虾,因为左肩疼,左手不太抬得上桌,只能用右手夹菜吃。
唐亦宁一声不吭地吃着菜,偶尔抬起头就会看到桌对面的江刻。她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江刻居然出现在她家里,和她的家人们同桌吃饭,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江刻也在看她,能看出唐亦宁的不自在。
他不太明白,因为知道唐亦宁和家人关系亲密,所以他很放松,坐在这些陌生长辈中间,一点儿也不紧张。
唐亦宁的家人们对他态度和善,甚至可说是热情,是江刻很久没体会过的感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在这样一种充满家庭氛围的普通人家吃过饭了。
大家吃着饭,自然要聊天,饭桌上多了一个江刻,唐亦宁想要躲开的“问东问西”环节,虽迟但到。
“小江是哪里人啊?今年多大啦?”先开口的是韦冬颖。
江刻说:“阿姨,我就是本地人,今年二十五。”
“大学也是钱工大吗?”韦秋敏问,“现在做什么工作呀?”
江刻说:“不是钱工大,我是a大毕业的,学计算机,现在在科创城一家互联网公司做技术。”
真不错!韦秋敏懂行,知道科创城内互联网公司的技术小哥收入都很可观,江刻还是a大毕业生,更是加分项。她冲姐姐微微点头,韦冬颖接过话茬:“小江,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唐亦宁懵了:“妈!你问这些干什么?”
“聊天嘛。”韦冬颖看着江刻,“小江你别介意,阿姨就是和你随便聊聊,来来来,你吃菜,吃菜。”
她往江刻碗里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江刻说:“我家里四口人,爸爸妈妈,还有个哥哥。”
“哦,有个哥哥。”韦冬颖点点头,有那么一丢丢不满意。
两个儿子的家庭,啧,有点难搞,除了婆媳关系要处理,还要搞妯娌关系。不过江刻是小儿子,按道理应该更受宠,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关系。
老蔡觉得奇怪:“小江,你和宁宁差不多大,你爸爸妈妈是什么单位的呀?那个年代钱塘生二胎管得特别严,我们的小孩都是独生子女,根本不敢生老二,你爸妈生你有没有罚款啊?”
江刻:“……”
唐亦宁作为一个知情人,知道江刻对这个问题格外敏感,她也找不到说辞去替他解围,只能紧张地看着他。
江刻沉默了一会儿,说:“罚了,具体金额我也不清楚。”
这个话题就没再继续展开。
韦冬颖又问了江刻几个问题,问他和唐亦宁是怎么认识的,这些年为何没听唐亦宁说起过他,他俩平时联系多不多……江刻一一作答,说得半真半假:
“打工时认识的,当时我大二,她大一。”
“大概是因为我和她上学时都比较忙,工作后离得又远,所以她没提起过我。”
“平时……偶尔会联系,见个面,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