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开口就称女婿,倒是有些分寸,宁王妃笑道:“都是一家人,姑爷何必多礼。骊儿在我面前说你对她很好,你是知道我的,只有这一个女儿,离的又远,就怕她受苦。”
裴度赶紧表态:“小婿何德何能能娶云骊这般女子,自当好生对待。”
“好,民间说疼妻子的男人都有福气,我听说姑爷学识不凡,才干也不凡,又是河东郡望出身,我这个女儿因为受了我的拖累,在家矮人一头。她又是个痴儿,让她过继她也不过继,偏只认我,她这般的痴,我这心里是常常为她担惊受怕。”宁王妃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裴度一眼。
云骊心道姨娘怎么张口就来,她从来没有让她过继啊。
只听裴度听了这话,斩钉截铁道:“父母亲情,乃人伦之道,若生母也不认,那与牲畜何异。”
宁王妃大笑:“好,姑爷真是语出惊人,说话也是敢作敢当,如此我就放心了。简儿,方才国礼行过,你快来见见你姐姐和姐夫,你姐夫可是状元郎啊。”
宁王世子叫赵简,尽管才六岁,听说十分聪明,他先走动云骊面前,云骊蹲下来和他打招呼:“世子。姐姐不敢当,你就随意称呼就成。”
赵简却回头看了宁王妃一眼,直接喊了一声“姐姐”。
他抬头打量着这位姐姐,只觉得她对自己笑起来很好看,又听母妃时常提起,说姐姐如何好,还有个哥哥在京中如何,哥哥能带自己骑马读书,姐姐也能陪自己玩儿,而且姐姐也读书识字,懂很多玩法儿。
会编小蚂蚱,会编绳子,还会解九连环,什么都会。
最重要的是,姐姐为人非常纯
善。
云骊见姨娘已经为自己搭好台子了,她若真端个姐姐的架子,倒是蠢材了,故而从袖口拿出一枚编的蝈蝈,用绳子穿上,还染上颜色,随意一拉,那蝈蝈跟活的一样。
赵简一看就欢喜上了,他又看云骊没说送给他,就又抬眸看了云骊一眼。
云骊笑道:“送给弟弟了,还有个公鸡车也是我做的,不知晓你喜不喜欢?”
她跟松涛先生学过多年雕刻,平时还喜欢看些奇门遁甲机关书,虽说比不得王府工匠们的手巧,但是也是一番意趣。
赵简好奇道:“好姐姐,公鸡车是什么?”
云骊就把这公鸡车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来,哪里知晓宁王妃也抱着煜哥儿过来,她一见着精致的抹额和一盒香丸还有一对珠花,哪里知道她比儿子反应更快。
“骊儿,这是送给娘的吗?”
“是,这抹额是我做给您的,上头绣的花色是女儿亲自画的,这香丸是汉建宁宫中香,药香浓郁,能够祛湿寒,通经络。至于这对珠花,您就别嫌弃女儿手艺不好就是了。”她的每一件礼物都是精心准备的。
也只有她知晓姨娘容易手脚冰凉,故而制那种香。
宁王妃听了大喜:“我怎么会嫌弃,你的花样子以前就画的好,现下你能这么想着为娘,娘不知晓多高兴呢。”
她说完,又嗅了嗅云骊身上的香味道:“你用的何香?”
虽说药香对身体好,但是她更喜欢其她香味,尤其是好闻的香味。
云骊解下香囊送给宁王妃,总觉得自家娘跟小顽童似的,她笑道:“这是雪中春泛,又名春消息。”
这香原本准备冬天佩戴,因为此香夏日略觉得腻人的甜蜜和奶香,唯独冬日才香韵胜殊冠绝,只云骊因为一路奔波,故而佩戴雪中春泛,这样和疲劳冲撞一下,反而好闻。
宁王妃直接笑纳了。
偏赵简急道:“好姐姐,我的公鸡车呢?”
为了礼物,这个世子弟弟也是很拼,刚才叫姐姐还犹豫,现在就直接叫好姐姐了,云骊就从一个盒子里拿了出来,原本模型是鸠车,云骊把外表染成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车子,里面有个机关,只要按一下,就可以走动。如果不按机关,也可以用绳子拉着走。
赵简看着宁王妃道:“这个和鸠车很像,但是比鸠车颜色好看,我还可以把我的蚂蚱放进去。”
宁王妃笑道:“这些可都是你姐姐自个儿做的。”
“姐姐……”赵简这次喊姐姐真心实意了。
云骊看他这番可爱,到底是血脉至亲,忍不住搂着他在怀里亲了一口,小赵简满脸通红。
偏裴度看了这一幕,他想把自己的宝贝抢回来,但是他知晓云骊做这些礼物是花费了心思的,但是看着云骊亲赵简,即便那还是个小孩子,他依旧有些心情不好。
好在宁王妃对裴度道:“姑爷,你带着世子去院子里玩一会儿,或者教他读书,我妇道人家不懂那些,还劳烦你了。”
裴度知晓这是母女要说私房话,就带着赵简一起出去,赵简则看着个头很高的裴度心生羡慕,二人一出去,裴度随口问起赵简读的书,只听赵简道:“父王教我读《孝经》《大学》还有一些古籍。”
看着才六岁的赵简,一边玩着公鸡车,一边说圣人之道。
裴度心道此子若非生于皇室,读书也是个好苗子。
读书也是需要天赋的,非人力强迫所能为。
屋里,宁王妃把孩子交给纤云,让她抱到次间歇息,她则拉着云骊的手道:“真是我的乖女儿,你还给王爷也准备了降真香,若非王爷不好相见,他肯定也很高兴。”
云骊笑道:“大家心里彼此知晓,又何必见面,我见世
子聪明伶俐,日后娘也有可靠之人了。”
宁王妃摆手:“我也就这么样了,倒是你,我现在真的是庆幸你没有嫁到庆王府去。”
“您为何如此说?”云骊不解。
宁王妃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个丫头太聪明,外表呢看着无比的好亲近,其实内里桀骜不驯,很有傲气,甚至想分庭抗礼。而在天潢贵胄眼里,他们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妻子都是奴才,你稍微的新奇出格,他们不会喜欢,反而会非常讨厌。他们要的是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有自己想法的人。可你嫁去庆王府,一辈子只能做一条名贵点的狗,我这话说的难听,但就是如此,那你会活的非常痛苦。”
云骊莞尔:“那您今儿见到您以前就看到的姑爷了,觉得他除了能替我打野狗外,还有什么好处?”
“你们俩其实很像,但因为他是男子,自然可以以才华出仕,因此十分自信。方才虽然寥寥数语,但他敢直接说不认生母的人是畜生,不管他是讨好我,还是真的这么认为,他绝对是个敢作敢当,又破常格之人,这样的人做什么惊骇世俗的事情也不奇怪。你呀,一肚子的傲气,和我不同,我呢是做奴婢妾侍出身,所以即便我现在做了王妃,府里王爷妾侍不断,甚至我还主动替他纳美妾,这种事情你这丫头可做不出来。”
“心气儿这么高的小丫头,也好有裴姑爷这样不拘常格的人,你们才契合,否则一些没头脑的男子,听人家说什么三妻四妾,哪个耐得住,就是再喜欢你,为了他的面子也要弄几个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