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了。”陆长亭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快步走到桌边坐下,而后倒了一杯茶水。
“水冷了,都不能喝了……”朱樉正要伸手去夺,却见陆长亭只是将手指伸进去沾了沾水,然后便就着手指在桌面上画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朱樉跟着坐了下来,根本不敢往四周看。毕竟在他的视野之中,那张可怖的脸就是这样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只要看上一眼都会令人觉得心悸。见鬼没什么,见了你怎么也摆脱不掉的鬼,那才叫人崩溃。若非身旁有个陆长亭,朱樉怕是已然坚持不下去了。
“画图。”刚才转悠那么几圈,倒也没白转悠,至少这座屋子什么模样,都印在陆长亭的脑子里了。
陆长亭三两笔就将屋子的结构画了出来,最后确定下了五鬼位。
“这里……这里就是五鬼位。”陆长亭轻点了一下桌面上的那个水点儿。
朱樉只来得及匆匆看上一眼,毕竟这水画出来的,很快就干了,只能借着烛光勉强看清桌面上的几根线条。
“五鬼位在这里,那么也就是屋中的……”陆长亭抬起头来,扫视一圈儿,最后定格在了那扇屏风上,语气骤然一肃:“那么也就是在这里。”
“屏风下的位置?”
“不错。”陆长亭起身欲往那边走,朱樉就只能连忙跟着起身,匆忙追上去抓住了陆长亭的手腕,如此这般才叫他安心了许多。
白日里还瞧不大分明,此时借着烛光细细打量,陆长亭才瞥见屏风之上,端的流光溢彩,好不漂亮。那些都是埋入屏风的丝线,染了金,烛光一照,自然漂亮极了。
“所有屏风都是这么做的?”陆长亭问他。
朱樉皱眉细细思考了一会儿:“这等杂事我是真不知晓,但是王府之中不同其它,大都是依制而为,若是一处如此,其它应当也都是如此。”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擅动摆设的地方。何况这处并不是主屋,若是单独动手脚动到这里来,实在太过艰难。
陆长亭点了点头,却并未就此断定屏风没有异样。
“我们如今只能先靠推断,再作验证。”陆长亭淡淡道:“屋中有煞气,能使人精神迷乱,让人本能地想象出自己潜意识里最为恐惧的东西。寻不到制造煞气的源头,那我们就只有推测……”
“只有推测五鬼位?”刚巧,之前陆长亭就曾与他提起过这个东西,但是谁也没想过,说五鬼位,便真是五鬼位出了问题。
那时候,他们还当是或许与朱尚炳的八字有冲,但是现在已经确认这煞气是无差别地让人见鬼,自然就不可能是针对八字而去的了。那么条件限制最小,最有可能大范围影响到屋中人的,就是五鬼位上出了问题!
“所以这个五鬼位被谁埋下了晦气之物?”
陆长亭没有立即点头,而是选择了直接蹲下身去检查。
这扇屏风很大,与地相接的位置,的确有一块不小的区域。陆长亭皱了皱眉:“得挪开屏风瞧瞧,不过没事,白日挪开来看也是一样,煞气会变,但放在这里的东西不会变。”
“长亭能肯定这里一定有东西吗?”朱樉问。
“能。”陆长亭指了指屏风:“尤其是看见了它之后。”
“这是为何?”朱樉实在想不通个中联系。
“若是没有这扇屏风,煞气便不是这样散开遍布了,而是能清晰见到它的流动路线和源头。”陆长亭轻点屏风:“上面的丝线,就是玄机所在了。屏风接地,地下埋有阴邪的秽物,煞气滋生,由屏风而起,金线作路,在屋中向四处扩散开去。这个风水阵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但是或许真是大智若愚,大巧不工。这般粗糙的风水阵,很难被人发现。”陆长亭顿了顿,接着道:“若是我没猜错,这屏风本就是早早制好的,所有屋子所用都差不多。而那人所做,不过是往下面塞个东西,平日又有谁会来挪动屏风呢?而且此举省时省力,屏风是现成的,只差一个东西埋进去,风水阵便成了……”
往深了想,若是那人想要对秦王府下手,岂不是随时都可以下手吗?
朱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面色骤然一冷:“我这就命人来将屏风检查一番。”此时听陆长亭这么一分析,朱樉哪里还能再等下去?
陆长亭摇摇头:“先等等,我们到门边去看看。”煞气白日无,夜晚有倒是不稀奇。毕竟他曾经做的那个阵也是这般。普通煞气当然不会因为白日黑夜的变化而变化,但阴煞却是会。所以这稀奇的是,关门则有,开门则无。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门边。
这扇门看上去,平凡无奇,并没有什么改动过的地方。
陆长亭正待,朱樉却是出声道:“这门是有玄机的。”
听到这话从朱樉的口中说出来,着实令陆长亭觉得有些惊奇。他转头定定地看着朱樉,等着朱樉往下说话。
“从前督造王府的时候,父皇特地请了风水师。那风水师为了防妖邪不侵,在所有门上都下了功夫。”朱樉指了指门的中央,“这是个八卦。”
八卦可辟邪,但具体起到什么功效,跟上面刻有什么有着很大的关系。有的只是单纯刻有八卦,有的则是刻有镇邪剑等物……而眼前的这个“八卦”
,上面有着最普通的八卦图案。木土沉稳,君不见古时建房,都是用土木吗?
因为是刻在了木门之上,所以这个八卦也被赋予了沉稳之气。
陆长亭低声喃喃道:“锁……这是用来锁的……”
“什么?”朱樉不解。
“八卦图在内,是对内锁的,对内锁住煞气,将里外分割成两个世界。因而从外入内时,光线不透,盖因屋中煞气过于浓重,才会致此。长此以往,此地只会越发的阴暗不见光。但是……为什么门打开之后,煞气就不见了?”
朱樉当然不知道是为何,一时间也插不上话,只能静静站在一旁。
陆长亭伸手敲门。
外面却半点动静也没有。
这时候正是夜深时分,里外都安静极了,彼此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当呼吸声摩挲过耳膜的时候,朱樉觉得身上阵阵发寒。
“怎么会没有动静?”朱樉推开陆长亭,忍不住一拳擂在了门上:“总不至,总不至是鬼打墙吧?”
陆长亭摇了摇头。
而就门被拍响的同时,朱樉和陆长亭都觉得耳边嗡了一声,随后门外响起了侍卫惊呼的声音:“王爷!王爷可是醒了?”
朱樉眨了眨眼,视线重新归于清明,他沉声道:“开门。”
陆长亭都有点儿没想明白,为什么刚才外面半点动静也没有,难道大家都睡着了?这不大可能啊,在训练有素的秦王府侍卫中间,不大可能出现这样的意外啊。就在陆长亭深思这个问题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
陆长亭注意到侍卫的这个动作,倒是瞬间有些同情邓妃。
邓妃在这屋中时见了鬼,自然不可能如他这般镇定,当时她必然是慌乱不已,在屋中四处逃窜一阵后,想要破门而出,奈何门只能从外打开,侍卫不给开门,无人相信她说见鬼的话,邓妃便只有在屋子里生生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