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陆长亭道。
朱樉却是不敢松开他的手腕,只微微侧过身子,勉强将门关上了。门一关,外面的光线再度阻隔。
朱樉忍不住道:“长亭,我觉得浑身一凉,这是错觉吗?”
“不是错觉。”陆长亭认真地道。
但是这个回答半点也没有安慰到朱樉,反而让他更觉得毛骨悚然起来了。
陆长亭将屋中扫视了一圈,低声道:“二哥知道为什么之前我们未能发现异处吗?”
“为什么?”
“这个风水阵……实在太过精妙了!”陆长亭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朱樉愣了愣,若是他没听错的话,他似乎还从陆长亭的声音之中,听出了几分赞赏的味道?朱樉不通风水,自然不知道这院子里布下的风水阵何等精妙。就算是精妙又如何?这等害人的玩意儿,令朱樉很是不痛快。
“若是白日,外面是瞧不出什么来的,打开门更是瞧不出什么不妥之处。而当入夜以后,风水阵启动。除此之外,风水阵还开门则断,闭门则启。没有谁会开着门睡觉,所以只要住进屋子的人,夜晚必然见鬼!但前来看风水的,少有人是关着门看的,大家都是将大门敞开,进进出出不断观察,而这时候开门则断,自然谁也瞧不出这个风水阵!”陆长亭依旧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叹。
虽说背后的人确实用心险恶,但那人能想出这等有意思的法子,也算得上是天才了!这时候,陆长亭自然想到了龚佥事家里那出风水布置,也是巧妙得很……这白莲教的风水师到底有多少人,都是什么水平?能做到这等地步,他们怕是不好相与啊!当然,哪怕是想到了这里,陆长亭也并不觉得畏惧。相反,他觉得有意思极了。若非来到这个时代,他又如何能拥有这样与人切磋的机会呢?
陆长亭这番话解释得很简单明了,朱樉又不笨,自然是转瞬就明白了其奇妙之处。朱樉皱眉道:“这人很有本事?”
陆长亭点了点头:“有本事。”
说罢,朱樉瞥见他的眼底升起了两抹亮光,一双桃花眼端的更加好看了。
“那我们今日还睡觉吗?”朱樉觉得站在这屋子里,哪怕是在和陆长亭说着话,他都觉得还不如睡觉呢。
陆长亭瞧出了朱樉的紧张,他点点头:“当然要睡。”因为这次已经有头绪了,所以要再查探起来,应该容易许多了。朱樉睡觉的时候,自然就是他查探屋子的时候。不过这话陆长亭没有说,因为他总觉得,若是他不睡的话,朱樉很有可能也不会睡觉。他对这样的生活很是习惯,但朱樉呢?朱樉怕是不行的。
朱樉在这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两人很快脱去身上衣衫,靠到床上休息去了。
因为躺上床的时候有些早,朱樉虽然想睡觉,但是养成的习惯却让他半晌都未能入睡。盯着摇曳的烛火看了一会儿,朱樉越看越觉得浑身毛毛的,他不由转头看向了陆长亭,还是选择了和陆长亭闲聊起来。
“长亭,那日邓妃胡言乱语的话,你没放在心上吧?”朱樉突然道。
“嗯?没有。”
“那我便放心了。”朱樉淡淡道:“邓妃这话说得也着实太没根据了些,纵算我真对长亭有意,我也舍不得将长亭陷入到这般境地之中。”
“……”
朱樉没听见陆长亭回答的声音,顿时就急了,连忙解释道:“当然,二哥这话只是说个如果……”
陆长亭低低地应了一声。若是朱樉知道,朱棣还费尽心思将自己往那条路上拐,朱樉是会打断他的腿呢?还是朱棣的腿呢?
朱樉听着陆长亭又没了声音,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也是,长亭并非断袖,硬是被人往断袖上拉扯,定然心中不痛快。不过朱樉看着陆长亭这般抵触的模样,心底一下子就安心了。瞧长亭这般模样,是必然不可能和老四有一腿了!
单纯的朱樉高兴得太早了点儿。
心情一好起来,朱樉的困意也就上来了,他一拍床铺:“睡觉。”
陆长亭有点没懂他的激动从何而来。
因为隔着一道屏风的缘故,陆长亭也看不见外面天色如何了,只能隐约知道天色越发地黑了。陆长亭眨了眨眼,却并未在屋子里看见什么。难道非要睡一觉醒来才能看见?陆长亭犹豫着闭上了眼。
渐渐的,陆长亭感觉到思绪距离自己远去了……
他陷入到了睡梦之中。
但是这一觉格外的短暂,因为朱樉似乎做噩梦了,他惊叫了一声,这一声非常的急促,但短到外面的侍卫根本就没听见。陆长亭睁开了眼,一把按住了朱樉:“二哥,二哥!”
朱樉当然并未熟睡,被陆长亭手上一用劲儿,便立即从梦境中脱离了出来。
“长亭?”朱樉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后还不待陆长亭开口,朱樉便已经指向了一个方向:“长亭!我又看见了!那张脸!”
这种滋味儿是很难言的,刚从噩梦中脱离,马上现实中的鬼怪又接档了,心理素质稍微弱一点的,怕是已经忍不住大叫出声了。
这次陆长亭主动攥住了朱樉的手,他按了按朱樉的手背,“二哥,没事了……我们所见到的都不一样,那都是假的,不过欺骗我们的双眼和思想。”
朱樉都见到了,当然,毫无疑问的,陆长亭也见到了,和昨日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一团黑气,丑不拉叽的。见惯废气和雾霾的陆长亭,在看见这团黑气之后,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陆长亭现在疑惑的是,这个风水阵是怎么操纵人的视觉的呢?竟然能够恰好保证他们在同一时间“见鬼”。
就在陆长亭深思的时候,朱樉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它近了……”朱樉低声道。
陆长亭也看了一眼,他眼中的那团黑气还在原地没有动。
当然,这也正是昨日他发现他们二人所见不同的原因。谁让当时朱樉指的方向,和他所看见的方向,正好相反呢?
陆长亭将朱樉拽了一把:“二哥要到我身后去吗?”
朱樉当即扬眉:“自然不用!”他怎么能让长亭来保护呢?当朱樉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底的恐惧和膈应也就消散一些了。
“那就只有劳烦二哥陪我在屋子里走动走动了。”
朱樉咽了咽口水:“好。”
两人一同下了床,一同攥着手腕,一同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
茫然无目的地转悠,是很难找到异处的,若是白日前来,他们更是半点收获都没有,现在好歹勉强能分辨一下,煞气从何而起。这屋子里杂乱得很,不仅是东西摆得杂乱,更重要的是屋内的煞气也很是杂乱,难以让人分辨其源头。陆长亭猜测,这应该也是用什么风水物,将屋内的风水煞气打乱重组,使得其很好地隐藏起了源头。
陆长亭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朱樉低声问,还夹杂着一点点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