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岚根据她的提示打开了微信,找到尚易的头像点开,然后往上翻,寻到今天的时间,头一条是左宁薇发过去的,内容是连大姐的身份证号码。她让尚易帮她查这个身份证的信息变迁,刚才尚易回了她的信息。
连二凤,原名陈二凤,2013年5月28日将名字更为连二凤……
“连大姐以前怎么姓陈啊?难道他们那地方嫁了人还要改成夫姓?”风岚看着这信息也跟着皱眉,不过她的脑洞开得更大。
“你当这还是古时候啊?”左宁薇很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风岚无辜地眨了眨眼:“现代社会也有啊,像米国,咱们一水相隔的邻居,都有这种习俗啊,除此之外还有……”
“我在湖边看到连大姐用棒棒糖诱哄小意叫她妈妈!”左宁薇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这正常吗?”
“她怎么能这样?想当妈妈不会自己生吗?为什么要让别人的孩子叫她妈妈?我表姐为了生小意吃了多少苦头,她又不是不知道。”风岚气死了,用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掏出手机,“不行,我得告诉我大表姐,绝不能让她再带小意了。”
左宁薇倾身过去,按住了她正要拨号的手。
风岚抬起头,万分不解地看着她:“宁薇,你做什么呢?干嘛拦着我,不让我打电话?”
哎,这姑娘,以前不是挺敏感的吗?怎么就对连家一点怀疑都没有呢。估计是平日里连家人做人太成功,风岚完全没将他们往坏处想。
“你听谁说的连大姐离了婚?她这么年轻,又没有孩子,她的父母就没让她再嫁吗?她本人也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再结婚吗?”左宁薇直白地问道。这世上准备一辈子独身的女人,大多出身良好,接受过很好的教育,经济条件也很好,有很强的生存能力,精神也很独立。可这些条件连大姐都不具备。
风岚被左宁薇问住了。她是学心理学的,曾跟着老师做过不少有关各地婚姻的调查,毕业后又去了妇联上班,还下过乡,对这些情况比左宁薇了解得还深。
在小地方,因为男女性别比例不平衡,许多经济条件不好的男人都娶不上媳妇。所以寡妇、离异女人也是很受欢迎的,尤其是没带孩子的女人。风岚记得上回下乡就遇到过一个女人,她丈夫才下葬不过一个星期,就有媒人上门给她说亲了,她当时还很惊讶,有同行的大姐就见怪不怪地告诉她,这种事在乡下很正常。
而她上回去的还是临近安城的一个乡村,比连大姐大山深处的家乡更开放,更发达,尚且如此,就更别提连大姐的家乡了。而且连母她是亲眼见过的,重男轻女,古板守旧,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催离异的女儿嫁人。
“我是听我大表姐说的,好像连大姐的老公好赌好嫖,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就离了。具体的,好像我大表姐也不清楚,因为似乎连伯母并不是很喜欢提起这件事,她好像觉得女儿离了婚很丢人……”
说着,说着,风岚都说不下去了,真觉得女儿丢人,觉得女儿不能没有一个依靠,那肯定会逼她嫁人,又怎么会将这样一个她所认为的污点带到自己最有出息、最引以为豪的儿子家中,堂而皇之地让女儿在儿子家做保姆。这可不像是好面子的连母能做得出来的事。
左宁薇抛出来的信息和质问就像一枚炸、弹,轰得风岚头晕目眩,以往曾经忽略的许多小细节像水泡一样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她大表姐给连大姐的工资一直是连母拿着,连大姐买菜,连母都是每天给一次钱,算着给,从来不会多给。这三年来,连大姐身上的衣服都是她表姐给买的,而且每次她舅舅家过节或是有聚会,邀请大表姐一家过去,连大姐基本上都不会过来,连母的借口一直是她要看家。
便是再重男轻女,也不应该这么对待唯一的女儿才是。
看着风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左宁薇叹了口气,将尚易的第二条信息打开,指着上面的截图说道:“三年前,连大姐改了姓,但她户籍上的地址一直没变。据我所知,十几年前,农村还有许多地方要分地,所以结了婚,婆家一般都会要求媳妇儿将户口迁过去。”
“尚易还能查到更详细的吗?”风岚打起精神问道。
左宁薇摇头:“就这些了,十几年前,计算机没这么普及,小地方的许多档案都是手写的,并未输入电脑。”
风岚听了久久未做声,过了好半晌,才扭头期盼地看着左宁薇:“你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他们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习俗?”
左宁薇没吭声。
风岚眼睛中的希望之光渐渐熄灭,她趴在方向盘上难过地哭了出来:“宁薇,你看见了,我大表姐有多喜欢连锐,连锐随便几句话,稍微热情点就能让她眉开眼笑。如果真的是咱们猜的那样,你说我大表姐怎么承受得了。”
左宁薇也见到了傅彤叶今天情绪的变化,她跟连锐之间,明显是她陷得比较深。爱情中就是这样,付出得更多,爱得更多的那个人,总是更难抽身,更容易受伤。
左宁薇不是当事人,她没办法替人做选择,尤其是这种无论如何都会让傅彤叶受伤的选择。
“擦擦吧,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确凿的证据,不然咱们就是说出来,你表姐也未必会信。”左宁薇拿起一张纸巾递给了风岚。
风岚将眼泪擦干,打起精神来,叹气道:“我就是替我大表姐不值,她为连锐做了多少啊。你说,现在咱们上哪儿找证据去啊?”
左宁薇给她支招:“上连锐的老家,最好让你舅舅派人过去偷偷过去调查,真实情况没有人比那些村民更清楚。”
风岚咬紧下唇,一脸为难:“我舅舅脾气很暴躁,他若是知道了,甭管事情真假,肯定会找上门先暴打连锐一顿。万一,万一是个乌龙怎么办?不如咱们俩去看看吧。”
说到底,风岚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自己的亲人不那么倒霉。左宁薇能理解风岚的想法,但她们两个弱女子,这么孤身前往一个几千里之外的闭塞小山村,左宁薇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
“我先前查过了,连锐的老家在西省辖下罗县的一个小山村里,那个村庄就叫连家村,距罗县有一百二十多公里,中间全是陡峭的高山。”左宁薇将地图打开,摆到风岚面前,指着上面的一点说,“连家村离最近的小镇也有二十多公里,中间全是盘山公路,就这么点距离,警车开过去都得两三个小时,要真到这种大山里,发生点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风岚被她说得脸色一白,抬起头,无助地看着她:“那我们怎么办?真的只有找我舅舅这一条路吗?找了我舅舅,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我舅舅肯定都会第一时间让我表姐离婚。”
左宁薇没再劝她,说起来,风岚比她更了解连家人和傅彤叶。她的顾虑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宁薇,要不咱们雇几个保镖一起过去吧,你说怎么样?”风岚依旧没死心。
左宁薇摇头:“你觉得你要带着一群保镖大张旗鼓地跑到村里,别人会跟你说实话吗?而且强龙压不地头蛇,风岚,我觉得咱们还是别以身涉险地好。”
“你的顾虑也有道理。”风岚失落地点点头。
左宁薇翻了一会儿手机,猛然停了下来,指着一张帖子说:“你看,这个发帖人应该是连家村的。”
先前,为了增加对连锐老家的了解,左宁薇一直在搜索连家村的信息。感谢无处不在的网络,没多久,还真让她寻到了一个帖子。这个帖子是问罗县的一种特产,下面有一人回复说是连家村就盛产这种食物。
这个问题算比较偏门了,他能说出来,很可能是连家村或者附近的人。
左宁薇立即注册了一个号,发了私信给他:你是连家村的人吗?
等了许久,那人都没有回,两人只好先开车回家。但这个帖子却给她们开拓了一条新思路。
现在这个社会,便是再封闭的农村,肯定也有年轻人出来打工。她们不方便去连家村,但可以想办法找到出来在城里打工的连家村人啊。本来这是一项大海捞针的行为,不过有了互联网相助,就变得简单多了。
回答家后,左宁薇和风岚就行动了起来,两人打开qq,在找人下面那一栏的所在地,输入安城两个字,后面的故乡选了罗县,然后点击搜索,很快就浮现出了一大片号码。
两人约定好,左宁薇负责添加联系左边那两排,风岚负责右边那两排。加上后,问他是不是连家村的,不是则删除,若是或者了解连家村,再继续聊。
问了好几十个人,左宁薇终于找到了一个连家村隔壁村的姑娘。这姑娘二十来岁,在安城一所高校念大二。
左宁薇马上开始套话:那还真是巧了,我们公司的总监好像就是罗县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那里的人。他叫连锐,以前可是名校毕业。
那姑娘很快就回复过来:你说连锐吗?他可是咱们中学的名人,是第一个考上x大的人,直到现在我们老师还经常将他挂在嘴边。听说前几年,他还出钱修通了他们村的路,就是他发达后,咱们那儿的父母看到了读书带来的好处,开始让咱们上学。
听得出来,这姑娘很崇拜连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