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再说什么,李曼青没心思听了。她只是觉着尴尬,没想到时隔二十年的嫂子,是这样一个不一样的嫂子了。
她记忆中的杨丽娜,大方得体,不爱说话,但一说都会说在点子上,颇得她爸妈欢心。而且哥哥也敬重她,连带着她也觉得她是个稳重人。
怎么这次来,一开口就让人接不下话去?
她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上辈子没跟嫂子相处过多长时间,许多问题都是近距离相处才能发现的。
没一会儿,唐丰莲问“带信去给唐丰菊没”,老太太好像是戳着她脑门“咬牙切齿”:“什么叫唐丰菊,二妹就二妹,你们多大仇多大怨呢?”
因为是远离李家婆媳俩,躲在屋檐下说的,李曼青在室内听得一清二楚。
这姐俩真是冤家啊,姐妹不叫姐妹,都是直呼其名。
“她侄女出生了也不来看看,全世界就她婆家最好,咱们娘家人都是坑她害她的……”
“唉,小祖宗能不能少说两句,还有客人在呢,也给你老娘留点面子。”
唐丰莲这才住口,过去陪李家婆媳俩说话。
“怎么不把小辉带来玩两天?自从满月酒后我都两年没见过小家伙了。”
“那小子可皮了,还好没带他来呢,不然这院子都得被他闹得翻过身来……”杨丽娜一说起儿子就滔滔不绝。
李曼青心道,嫂子虽不会说话,好歹待孩子却是个好母亲呢,只要她跟哥哥好好过日子就行,自己嫁出来的人还是别管那么多了。
有时候,手伸太长也招人讨厌。
想着也就睡着了,等醒来已经是挨晚六点多了,肚子饿得咕噜叫,外头堂屋听着挺热闹,怕是要准备开饭了。
也不知道唐丰年回来了没。
这几天他都是六点半准时到医院看她们,曼青怕他休息不好精力欠佳,都是陪着说会儿话就使他回家来睡。
正想着,房间门被推开,唐丰年穿了身脏衣服进门,摸到床边见她眼睛大睁,就问:“怎么就醒了?我到医院才知道你们出院了。”
也不待她回答,就去看床里头的小襁褓,两个小猴子正并排睡得香甜。
“回来有没有哭闹?”
曼青慢慢挪着身子坐起来,“没有,乖得很呢!”
唐丰年见报纸糊着屋里光线不好,就下意识的放轻声音:“要不要开灯?”
“别,小心刺了她们眼睛。”
唐丰年“哦”了声,又俯下.身看了一眼,见他们说话都没吵醒小猴子们,这才抱了身干净衣服,过去后院换洗。李曼青爱洁,每天都得洗澡,他就在二进屋后拿砖头砌了一人宽的小隔间,里头装上排水的地漏,烧一盆热水,掺一半凉水,拿漱口缸舀了冲澡,比自个儿躲屋里洗方便多了。
没一会儿,他就湿着头发进屋了。
“好点了没?还疼吗?”
李曼青点头,疼是肯定疼的,而且还有恶露不干净,整个人都不舒服,恨不得痛痛快快洗个澡。
“别想了,妈说让我看着你,不能洗澡,以后落下月子病够你受的。”
李曼青立马收回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待会儿晚饭你们自己吃啊,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别等我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李曼青皱眉,“是跟谁约好的麽?”
“还不是我那初中同学,他帮我约了上头大包工,再见个面,把刷墙和贴瓷砖的活给定下来……到时候咱们就能买下这房子了。”
李曼青不懂这些工地上的事,但她知道,刷墙和贴瓷砖可不是谁都能干的,至少比一般的工地苦力要多点技术含量。
“你以前做过这个吗?会不会……”
“不用担心,不会做学就行了,孟家二哥会呢,吃点苦总能学会的,你跟孩子在家好好的……明天想吃啥?下了班我去给你买。”除了凉的。
她十分,特别,非常的想吃根冰棍,仰着脑袋可怜巴巴看他,真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招人喜欢!他没忍住揉了揉她头顶。
然而……
李曼青已经六天没洗头了。
生孩子那天流了不知多少汗水,头发已经腻得一丝一缕的……他一手揉去,抹了一巴掌的油……
李曼青见他嘴角抽搐,笑得停不下来,又不敢大声,怕吵醒孩子,把肩膀忍得一抖一抖的。
唐丰年看了看自己手掌心,顿了几秒钟,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明天太阳大让妈帮你洗个头吧。”
李曼青觉着自己堕落了,这时候不以为耻反倒乐得起来。
唐丰年跟丈母娘打个招呼就出门了,罗老太太赶紧把锅里热乎的鸡汤端了一碗进屋,另用瓷碗装了满满一碗鸡肉和小炒肉。
“快趁热吃,小炒肉我没放葱姜蒜,只稍稍加了点盐巴味精。”
李曼青这几天吃肉吃够了,没啥食欲,特别想吃后院那种一指长的小菜苗,但都全长成大白菜了。
老太太一听就答应:“好,你先吃,明天一早妈去菜场给你买啊,喝点汤也行,不用天天喝鸡汤。但催奶的鲫鱼汤得喝。”
李曼青刚想拒绝,看见身旁嗷嗷待哺的两小只,又只得答应。
等外头吃好,杨丽娜推门进来。
“丰年去哪儿了?怎么没见他上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