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这些年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有咳嗽的旧症,平日里将养着还好,前些日子朝廷大事不断,政务忙了些,累的狠了,勾起了旧疾咳的越发厉害,太医院院正说自己无能,举荐你为陛下医病。”
太医院院正?棠梨想了想道“你是说施老头。”
齐王点点头,棠梨“这老头倒是推脱,一句话便支到我这儿来了,我这一不是太医,二不哪俸禄,做什么揽这样受累不讨好的差事去。”
齐王低头看她“你知道陛下的症候?”
棠梨“上次在安泰宫的时候,曾见过陛下一面,陛下的症候瞧着应是痨病,这种病怎么治。
”
齐王听了不禁打趣道“难得这天下还有我们小叶神医不能治的病。”
棠梨“这是自然,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齐王莞尔“我怎么记得你说过这世上没有不治之症。”
棠梨眨眨眼“我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的了。”
齐王见她唇角微翘嘟起红唇,那双格外灵动的眸子一闪,像个狡猾的小狐狸一般,勾的心中一荡,忍不住俯头贴在那润红的唇上,去品尝那一弯醉人的狡黠。
好半晌方依依不舍的放开,那润红的唇便如春日里经了雨的海棠,愈发娇艳欲滴。
齐王微微移开目光,才勉强压住心中旖念,方认真问道“真不能治吗?”
棠梨不想骗他,痨病也就是结核在现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绝症,只要抗痨药便能治好,可那抗痨药却是西医配方药,中药是没有的,所以在治疗痨病这个领域,中药的确不如西药。
齐王见她神情,又道“在岳州你用来治疗瘟疫的那个青芥卤,都说是神药,可否试上一试。”
棠梨忍不住翻了白眼“拜托,那青芥卤不过是有消炎的作用罢了,并不是什么神仙药,能治岳州的瘟疫,是因对症,治不了痨病。”
齐王却道“你刚也并未说不能治,可见还是有法子的。”
棠梨不得不说这男人真是很了解自己,自己想的什么他都能知道,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得道“是有法子,但这痨病若并无特效药,便只能靠自身的免疫系统来杀死病菌。”
齐王如今已经习惯了她常说一些古怪听不懂的字眼,并不觉得奇怪道“那就用这个法子治不就行了。”
棠梨“哪有这么简单,自身的免疫系统是能自我修复,前提是身体康健,一切机能运转正常,免疫系统才有自我修复能力。”
抬头见男人一头雾水,不禁道“这么说吧,就如你们练武的人,比之常人身体好,也不大得病,这便是因为你们自我的免疫系统比常人要强大的多,就如打仗,你领的军队,装备精良,单兵作战能力强,打起仗来自然无往而不利,可若都是老弱残兵,纵然你熟读兵法,面对强敌也无法取胜。”
齐王“你是说陛下的身体已相当于老弱残兵。”
棠梨“虽不中亦不远矣,这个病是一种慢性消耗性疾病,也就是说经年累月慢慢发展而成,并非突发,这种病常年消耗身体,待发病之时,身体已经被消耗的破败不堪,就如一所四处漏风的老房子,便是再厉害的能工巧匠也修不好的,更何况,这种病重在修养,皇上身为大梁天子,每日政务繁忙,听虹霓说,她父皇常常彻夜批阅奏章,这般熬夜劳累,便是一个健康的人都支撑不住,更何况本就有病,若陛下不在耗神好生歇养,或许还能治,若仍如现在一般日理万机,大罗真仙下凡也束手无策。”
齐王略沉吟道“此事容我劝劝陛下。”说着低头看向她“记得以前你跟虹霓那丫头并不和睦,怎如今却好了。”
棠梨“我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更何况过往也并不是我跟这丫头有什么冤仇,而是因为一些人的缘故,这丫头犯傻,被挑拨的给人当了枪使。”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他一眼。
齐王岂会不知她的什么 ,虽觉她这话有些不讲道理,却偏偏爱极了她这吃醋的模样,头一低便又亲了下去,却被棠梨眼疾手快的伸手堵在他的唇上急急的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她可不想被这男人亲的喘不上气来。
齐王抓住她的手拿了下去低声道“本王正是动口。”说着已经俯下了头……
皎月当空散落一院月光,照在窗前那对亲的难分难舍的男女上,镀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辉,墙角处那架鸳鸯藤上开的枝枝蔓蔓的金银花,被夜风拂过散落一院的花香,藤上花并蒂,窗前人成双。
纵容的结果,转天一早棠梨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唇有些肿,脖颈上亦有些斑斑点点,往日里甘草瞧见总会问是不是被蚊子咬的,还特意去寻了艾草把屋子里外薰了几遍,今日没问,棠梨还有些奇怪,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这丫头一张脸通红,眼睛都刻意避开自己不禁道“甘草你是病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被棠梨一问,甘草脸更红,昨儿那窗户开着,殿下跟小姐亲热的情形,她看了个满眼,这才明白那些经常出现在小姐脖颈身子上的红痕是怎么来的,明白之后,再看便忍不住想起昨儿夜里的事,一张脸又烫又红。
可这事也不好意思跟小姐说,便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今儿天热,我去外头吹吹风就好了。”说着转头跑了。
棠梨愣了愣,透过妆镜看向后面给自己梳头的梅婆婆,梅婆婆低声道“说起来也不过再等一个月,便成礼了,怎就急的这样了,偏巧今日皇后娘娘宣姑娘进宫,这让人瞧了去可怎么好。”
棠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昨儿开窗户,便是让那男人有所收敛,谁想那男人竟是个格外厚脸皮的,便开着窗也没用,从妆镜中看了看自己有些惨不忍睹的脖子道“去拿件领口高些的衣裳吧。”又去妆盒里粘了匀面的珍珠粉,涂在脖子上,权当遮瑕了,收拾好照了照,若不仔细看应是看不出来,这才坐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第205章 天赋异禀
刚进宫门虹霓便从连廊的柱子后跳了出来,拉了棠梨的手摇着, 苹果一样的小脸绽开一个灿烂的笑, 甜甜的喊了声“棠姐姐怎么来了,你不是不喜欢宫里吗。”
这小丫头口无遮拦,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就胡说八道, 她是公主皇上的亲闺女, 胡说也不会治罪, 搁在自己头上就不妙了,尤其大内总管蒋荣还在边儿上,遂咳嗽了一声行礼道“臣女见过公主。”
虹霓愣了愣方回过神来,瞧了瞧旁边的蒋荣,把棠梨拉到一边儿小声道“你莫不是忘了你那小徒弟也是姓蒋的, 放心啦, 蒋公公是自己人不会乱说的。”
棠梨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说的小徒弟是蒋家的小公子蒋昀,也是她上月里正经收的弟子, 提起这个却是一桩乌龙, 当日给蒋夫人医病的时候, 瞧见那个漂亮机灵的小丫头, 心里喜欢, 方才动了收徒之念, 谁想点了头才知道, 自己以为的漂亮小丫头根本是个小子, 只是因自小身子弱,依着蒋家家乡的土法,假充成女孩子养的,模样生的漂亮年纪又小,还穿着女孩子的衣裳,自己又只见过一次,哪能知道底细。
棠梨本想着收个习医的女弟子,也算承继自己的衣钵,谁想阴错阳差的成了这样,也只能认了,好在这个弟子性子乖巧,跟个小姑娘差不多,更何况,虽自己并无重男轻女的思想,但也得承认,在这大梁朝无论学医还是做学问都是男的更好些,这不是偏见是大环境,即便自己再有个性也不得不屈从于大环境。
虹霓虽性子跳脱却不傻,尤其在宫里长大的哪有傻子,棠梨三两句点了过来,虹霓便知棠梨今儿进宫名义上是母后所召,实际却是来见父皇的,要不然哪用得着蒋荣这个大内总管亲自出面,之所以父皇不亲自召见,是因不妥当,棠梨臣女的身份也还罢了,偏偏她还是板上钉钉的齐王妃,齐王的辈分,当今圣上都要称呼一声皇叔,论起来棠梨便是皇婶是当今圣上的长辈,若皇上下旨召见,身份辈分都不合规矩,所以才借了皇后娘娘的名头。
而父皇的病虽一直是不外传的机密,但虹霓是成天在宫里,哪里真瞒得住,虽不说却也知道是父皇的病不大好了,加之棠梨点了她几句,便知是来给父皇诊病的,哪敢再纠缠,说几句话,便放棠梨跟蒋荣走了。
瞧着棠梨的背影消失在宫廊尽头,虹霓颇有些羡慕,虽然她是公主除了母后这天下的女人大约也没有比自己更尊贵的了,可自己活的却远远不如前面那个女子,虹霓今日尚记得当初第一次见棠梨的样子,那时她还只是个七品知县的女儿,七品芝麻绿豆的小官,过往在虹霓眼里,根本瞄都不会瞄一眼的,更遑论还是小官之女,她认为这样人应该是卑微是胆小的是上不了台面的,但棠梨却并非如此,在那么多一品二品甚至超品的贵妇跟前儿,她是那样从容,不卑不亢应对得体却也不失锋芒,便是自己这个公主也没讨了好,不论身份,便这份气度,已经把她们都比了下去。
虹霓一直纳闷,她一个小官之女能这么拽凭的什么,后来虹霓明白了,她凭的不是家族余荫,也不是父亲的官位,她凭的是自己的本事,那一身神鬼莫测的医术,把太医院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头子都踩在了脚下,她比那些惊才绝艳的女子活的更精彩,大概也正因此,才会让自己那位冷如冰霜眼界一向高不可攀的皇叔祖倾心爱慕,虹霓不得不承认,即便自己贵为公主也终究是这凡俗世上寻常的女子罢了。
虹霓微微叹了口气,沿着连廊往深深宫苑里行去,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些与她年纪不符的寥落跟寂寞。
虹霓说的不错,棠梨的确不喜欢宫里,即便她来的次数不多,可每次来都让她感觉憋闷,那朱红厚重的宫墙,重重的歇山顶上繁复富丽的纹路,以及檐角那一串狰狞的走兽,都让人觉得压抑,这看似富丽堂皇的重重殿宇在她看来更像是一座监牢,权力富贵编制而成的监牢,不知有多少韶华女子在这座监牢里变成了霜鬓白发的老妪,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喜欢监牢,而棠梨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棠梨跟着蒋荣过了皇后住的坤宁宫,穿过一片连廊停在一座殿宇之前,殿宇匾额上的御书房三个字,让棠梨知道这里已不是后宫而是前朝,是皇上批阅奏章召见大臣的御书房,棠梨只是微微一怔便明白过来,心道这位陛下还真是勤政不辍,这是为了勤政连命都不要了吗。
念头至此便听见殿阁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咳嗽一声接着一声,竟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一般,蒋荣脸色未变,想必已是见惯了这种境况,只是站在外面待那阵咳嗽歇住,方道“陛下,小叶大夫到了。”
蒋荣话音落下去一会儿,便听屋里一个听上去虚弱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进来吧。”
蒋荣这才引着棠梨走了进去。
棠梨虽不喜欢宫里,到底在这里住过些日子,对于宫里的规矩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更何况这里是御书房,她自然不能东张西望,规规矩矩的进来,便要下跪叩头,只是她并未跪下去,便听见皇上道“也不是在朝上,不必拘礼,说起来你跟皇叔大礼在即,也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