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了兰沁禾耳畔小声道,“你在这里的委屈,王阁老都知道了,他让我过来替你在乡绅中间打点一番,让他们不再为难你。”
兰沁禾叹了口气,“阁老体恤,我却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意,现在常州这副样子,都是我无能。”
“傻丫头。”殷姮伸手抚上了她的脸,“我早劝你不要出来做官,就待在京师里快快乐乐的多好,你非要淌这趟浑水。你现在吃穿用度一律不比从前,又要百般受累、受委屈,日后我若是不在你身边,你又病了可如何是好?”
她蹙着眉,忧心道,“跟姐姐回去吧,还做你的国子监司业,每日弹琴吟诗,闲时赏花品茶,世间再难有这般逍遥的乐事了。我也能时常见着你,多少心安呐。”
兰沁禾咬牙,喊了一声,“殷姐姐!”
她心中失望无比,殷姮是同她一道长大的,知道她年少时的日子如何,她从不是贪图安逸的人,更不是不能吃苦的金娃娃。
殷姮沉默了下来,她微微偏首,眼中藏了两分哀伤。
“罢,你是从不听劝的,我早该知道。”
兰沁禾猛然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了,殷姮一路赶来看她,恐怕连觉都没有睡一个,自己这样实在使人寒心。
她连忙去拉殷姮的袖子,同她道歉,“殷姐姐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这几日焦头烂额的,你别恼我。”
实在是太乱了。
自打她来江苏,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这让在京城顺风顺水了近十年的西宁郡主有些措不及防。她还需要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殷姮回头看她,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恼你,只是心疼你的境遇罢了。”
“我倒是不要紧。”兰沁禾坐正了身子,“昨日我从巡抚衙门回来时,抚台大人身体有恙。”她攥住了殷姮的衣袖,期翼地望着她,“你能不能去给她瞧瞧?”
这话兰沁禾说得忐忑,她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回绝的打算。
果然,殷姮轻轻拂下了她的手,“她那边有跟着的大夫,不缺我一个。我从你这儿再赶去南直隶,路上来回的时间恐怕就来不及了。”
殷姮来看兰沁禾为她打点常州,是因为两人的情分,可她背后还牵着王阁老,这是局势。
凌翕在江苏就像一把锁,不松不紧却实实在在地锁在了王瑞喉上。
她的故去会成为王瑞挣脱锁链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十年了。
殷姮说罢起身,“好了,我这会儿也累了,去客房歇一会儿,晚点再来看看你,接着就得赶回去了。”
“京师很忙吗?”兰沁禾问。
“确实有点事。”殷姮没有说出口,此时的京城平静之下已经是一锅沸水。
常州金蟒衔玉,上刻了天佑祥瑞四字;接着钦天监又说江苏上方有龙气。
万清已经开始出手了,这两件在殷姮看来不过是铺垫,她料定过几日必然会有更大的动静。
但这些她现在不打算和兰沁禾说,说了也不过是徒添愁绪罢了,毕竟两人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们是水火不容的政敌。
“好,你去吧。”兰沁禾缩在被子里点了点头,露出的一双杏眸圆圆地睁着,殷姮见了觉得可爱,忍不住碰了碰她的眼睛。
“闭起来,乖乖睡觉。”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沁禾能有点小姑娘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