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艺高人胆大的侍卫习惯了走直线,有窗翻窗,没窗跳墙,反正怎么快怎么来。
“宋亮,速去请台首大人!”晏骄低声吩咐完毕,上前抱起平安亲了几口,若无其事的对他笑着说:“儿子,今儿中午咱们去找舅妈蹭饭好不好?”
平安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她提到舅妈,虽然没有太多记忆,但隐约觉得熟悉,便也愉快点头。
可等意识到爹妈都不与他同去时,转眼又瘪了嘴巴,张着胳膊哼哼唧唧,“要娘。”
晏骄满是歉然的过去捏了捏他的小手,“乖,爹和娘一会儿就去。”
平安噘着嘴巴哼哼几声,两只大眼睛里慢慢就含了泪,确定娘还是不跟自己一起走之后,干脆利落的把小脸儿往过来抱他的齐远怀里一扭,胳膊往脖子上一搂,索性不理人了。
我生气了!
晏骄一愣,顿时有些啼笑皆非,既释然又心酸。
罢了,闹脾气也好过哭闹,少不得自己回头再好好哄哄。
齐远平时就没少跟着庞牧哄孩子,此时做起这个来倒也驾轻就熟,不过举着小家伙飞快的在包厢内转了几个圈,又嗷呜嗷呜的扮了几个鬼脸,小郡王便已破涕为笑。
庞牧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齐远笑着点点头,一抬下巴,叫上小四和乳母等一干人悄无声息的从后门走了。
“大人!”齐远等人刚走不久,前去查看情况的小五就再次从窗口翻了进来,“行凶者是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已被制服。据说方才突然从袖子里掏出木棒打人,被打的共有两人,一名年轻男子逃离,现在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是个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头部重伤,流了许多血。”
男女、三人,这种配对组合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些情杀的典型案例。
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走,去看看。”
“叫大夫了吗?”晏骄一边走一边问。说起来,这还是她经手的第一起犯罪尚未结束就被捉到的。
小五点头,“卑职下去时已经有百姓去找附近的大夫了。”
晏骄嗯了声,又往门口的方向瞧了眼。
希望台首大人快些。
望燕台乃大禄国都,地位超然,其他地区同等级者为府,长官称知府,而执掌望燕台内外民生秩序的官员则称台首,如今在位的是尹丘,已经五十多岁了,风评素来不错。
晏骄虽然跟着闺蜜白宁学了些拳脚皮毛,又有庞牧这个陪练,自保足矣,但仍旧达不到庞家军跳楼如家常便饭的程度,只好乖乖走楼梯。
有看戏的认出来他俩,议论声登时翻了一番,越发觉得外头发的是个大案。
几人脚下生风的下了楼,外面早已有定国公府的侍卫们辟出一条路,两人还没走近便瞧见一个汉子被反剪双臂拧在地上不住挣扎,正满头青筋暴起的盯着前面躺在血泊中的女子看。
寻常百姓哪里能见这般刺激的场面,既惊骇又亢奋,一边嚷嚷着可怕,一边又忍不住踮起脚尖拼命往里挤。
就见那女子双目紧闭,淡橘色的短襦都被头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血打湿了半截,替她捂着伤口的行人两只手上同样满是血色,正十分焦急的喊道:“大夫呢,还没来吗?大夫,快去请大夫!”
近处几个妇人龇牙咧嘴的看了会儿热闹,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叹道:
“这么多的血,眼见着是不中用了。”
“真是吓煞人了,我看是够呛了。”
“老天爷,别是兆头不好吧?前儿随云县不才死了一家三口,今儿怎么又……”
庞牧拧起眉头,抬起胳膊一招手,“驱散人群,闲话少叙,三丈之内不许近人!”
吵吵吵,吵的人头疼!
他今天出门带的侍卫不多,又分出几个护送儿子去了廖府,剩下的算上跟着晏骄的也不过十来人。好在百姓们对权势的畏惧深入骨髓,待稍后小五和小六将定国公和刑部腰牌一亮,许倩冷着脸一拔刀,众人便纷纷肃然着退了开去。
说话间附近的一个大夫已经被人连拖带拽的请了来,先探了那妇人鼻息,神色凌然,“还有救!”
伤者头上流出来的血在地上汇成薄薄一滩红色水洼,可救人心切的大夫却丝毫不介意,就这么按着自己雪白的袍子跪了下去。
说罢,便开了药囊,取出银针往她头上几处大穴刺去。
眼见着血流渐渐和缓,妇人呼吸也慢慢平缓,众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整个过程中,晏骄一直紧盯着那名凶犯,却见他目光一刻不离那妇人。
分明是怒极了的模样,但他眼神中却满是茫然,茫然中似乎又夹杂着一点不忍和决绝,显然十分矛盾。
而等听到大夫说还有救时,他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从眼底燃烧起怒火,满头青筋又暴了起来。
晏骄不禁疑惑,这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大人,凶器在此。”许倩用手帕包着一根手臂长的木棍递过来。
就见那木棍顶端沾了血,约莫一尺来长,十分圆润,下部还有把手,俨然就是民间用来捶洗衣物的棒槌。
这种棒槌十分常见,基本都是村民就地取材削制而成的。因为是实木做的,又常年在水中浸泡,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颇有分量,努力抡起来杀伤力巨大。
晏骄低头看了看那男人春衫下掩盖不住的结实肌肉,暗道侥幸:那女子流了那么多血,还有口气实在幸运。
询问了现场多名目击者后,大家都非常肯定地说凶器便是这根木棒槌。
不等她追问太多,刚才有份参与回答的几个百姓便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方才当真好凶险模样,这人尾随那女子而来,进门之后二话不说抡起来就打,像要吃人呐!天晓得是什么深仇大恨!”
“哪里是深仇大恨,难不成你没听见这女子喊他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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