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一起到易安居的小佛堂跪着思过的时候,钟珥和杜清。冯铮一起走进冯家的大书房。冯大家正在案前泼墨书写,三人不敢出声,安静地站在一旁,而冯大家也宛若没有察觉一般,自顾自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冯大家才将一副字写完,将笔放下,端起已然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一边端详着墨迹未干的作品,一边淡淡的问道:“今儿怎么样?”
“很顺利,比我们之前想的顺利太多。”冯铮连忙回话,道:“邢更彦收下了与晖送给他的那幅字,和与晖相谈甚欢,大有一见之下引为知己之态。”
“这么说来,邢更彦并不曾故意刁难一二了!”冯大家点点头,道:“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让钟珥走邢更彦的路子是冯大家的意思,而对这件事情他也是有八九成的把握的——首辅次辅两派素来水火不相容,邢更彦是首辅邢之嵩的长子,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和次辅付广清最是器重的门生钟善继明里暗里不知道交过多少次手,怨隙极深。
提拔被父亲钟善继压制的钟珥,对邢更彦来说既能狠狠地打钟善继的脸,也能让这对父子生出罅隙,让钟家父子兄长失和,让钟家内宅不宁……这样的事情别说钟珥主动求到跟前,就算钟珥不去求他,他也定然乐意为之。
只是,两派相争多年,邢更彦就算乐意出手相助,在钟珥主动求上去的时候也免不了会为难一二,而这一点,冯大家在指引钟珥走邢更彦的路子之前,就指了出来。
冯铮与钟珥是十多岁在学院求学的时候就混在一起,成为至交好友的,冯大家待钟珥比对冯家的子侄还要好,对钟珥的性情自然也是了然于心的。
他知道钟珥是有天赋有才华的,也知道从来不曾入仕的钟珥这些年来过得是那种纯粹的文人生活——以书为伴,以诗为友,和他相交的不能说都是志趣相投,只钟情山水书画的,但至少纯粹很多,这让他养出一身文人的清高傲骨。
他比较担心的是与钟善继素来不对付的邢更彦会故意折辱钟珥,持才傲物的人最是容易被人激怒,钟珥求人不成反而结了仇。
若钟珥只想做一闲云野鹤,得罪邢更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走仕途却还把人给得罪了,那可就真的非常棘手了。
“邢大人是因为囡囡才对小侄礼遇有加的。”钟珥一脸的惭愧,道:“小侄为人父却不能庇护女儿,想上进谋一个前程还需要沾女儿的光……小侄很羞愧!”
“囡囡那孩子知道这些只会高兴。”冯大家说这话的时候带出几分笑意来,冯大家膝下无女,而两个儿子也只有儿子,女孩儿在冯家稀缺,冯铮将雪晴当女儿疼爱,冯大家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他身为帝师,对裕正帝的影响不小,就算辞官多年,在裕正帝面前也地位依旧。因为这个,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若是让人知道他对雪晴另眼相看,对雪晴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唉~”钟珥长叹一口气,他自然知道女儿很乐意帮他,但他也真的是很心疼女儿,雪晴为了不让人有误会的可能,今日一早带病出门的事情尤其让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