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坤宁宫依旧是原来皇后在时的模样,贵妃做梦都想住进来的地方,可在萧弘重新封为太子之后,她就再无可能。
正殿挂着皇后娘娘的肖像,瞧着落款是天乾帝画的。
萧弘对他母亲没有任何印象,只有从他人的回忆的只字片语之中,以及留下的昔日物件里拼凑出一个温柔又坚强的女子。
萧弘按着礼仪行了叩拜,上了香,全了礼数,可忽然遣退了所有人:“孤有话要单独与母后言明,你们都出去。”
如此重要的时刻,皇后却不在,的确是一件令人伤感,太子有话要说实属正常。
随行的官员和宫人一一离开,贺惜朝刚转身却听到萧弘的声音:“惜朝,你留下来陪孤吧。”
常公公带着小墩子和小玄子站于门外候着。
而里面,萧弘则面对着皇后画像磕了一个头说:“娘,您要是还没投胎,能听到看到我,就知道,今日我不仅重新封为太子,还把您儿媳妇带过来了。”
贺惜朝一听,顿时怔了怔,目光不禁落在了画像上笑得端庄大方的尊贵女子上。
虽然皇后不在,然而面对这幅画像,不知为何,贺惜朝心底产生了一股愧疚之情。
任凭谁家儿子跟一名男子纠缠在一起,都会不悦,想尽办法拆散的吧?
“虽然跟世俗的男女相合不一样,可您儿子就非他不可,咱们情比金坚,至死不渝,艰难地走到现在,您能体谅的吧?”萧弘吸了吸鼻子,伤感了一下,接着又高兴起来,恭维又撒娇地说,“所有人都说您是最宽容善良的皇后,既然您从来没有入梦骂过我,那儿子就这么愉快地当您同意了,谢您成全。”
还能这么来?贺惜朝简直哭笑不得,却也心中颤动。
“惜朝,过来,给咱娘磕个头。”
萧弘拉过一旁的蒲团,放到身侧,拍了拍。
贺惜朝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毫不犹豫地跪下来,道:“皇后娘娘,惜朝惭愧,此情难自禁,虽路途艰难,可我们依旧想想扶而行。惜朝厚颜请您在天保佑,指明方向。我,定誓死守护萧弘,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两人一同磕了头。
这一刻,虽然只是对着皇后画像,一切都是自言自语,可是不知怎的,两人互相瞧着对方,总觉得心就贴在一块儿,分不开了。
“皇上驾到——”
殿外的长唱依稀传来,小墩子怕里面没听见,连忙在门口提醒着:“殿下,皇上来了。”
那短暂和美好随之消失,拉回现实的无奈里,贺惜朝连忙从地上起来,站到了一边,恭敬地垂下头。
萧弘端端正正地跪着,想了想,又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才一声不响地等帝王驾到。
天乾帝走进殿内,贺惜朝如其他人一样跪了下来。
而萧弘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给了帝王一双微红的眼睛,以及伤感未过的目光。
“听人禀告你在坤宁宫一直没出来,朕便来看看,弘儿,已经劳累了一日,皇后若是见到你这样,她定然心疼。”
萧弘低声说:“儿子大好的日子,娘不在,马上又要走了,明年的怕是无法来看她,就想多陪她说说话。”
天乾帝点了点头,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萧弘,接着目光看向画像,如面对常人一般说:“嘉怡,如今你该放心了,我们的儿子他是个有担当的,青出于蓝胜于蓝,比朕出色,你定要替朕看好他啊!”
他说完,又揉了揉萧弘的头,安慰道:“你的孝心,皇后定然感觉的到,她在天有灵,会保佑你平安回来的。那时候,你再过来看她吧。”
萧弘“嗯”了一声,然后伸出手给帝王。
天乾帝瞪了他一眼,不过却拿他没办法,只得将这个宝贝儿子给拉起来。
萧弘仿佛占了便宜似得笑嘻嘻,看得帝王哑然失笑,然而目光往下一瞥,落在了地上的蒲团上……
一直沉默着当雕像的贺惜朝有感而发地看过去,对着那并排双列的蒲团,骤缩了瞳眸,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全身僵硬。
“父皇,不走吗?”萧弘拉了拉帝王的袖子,似不解地催促道,“儿子一整天都没好好吃东西,跑东跑西,简直要饿死了!天哪,这个册封大典还是简陋版的,要是全礼数下来,岂不是得去半条命?”
“按理还得上宫墙,受百姓参拜,集三军,受将士叩拜。如今时间紧迫,就都免了。”天乾帝收回目光,侧过头说:“知道累,还赖在这儿不走,非得要朕来请,你说你这是什么毛病?”
“哎呀,您这就别计较了嘛,对了,晚宴什么时候开,我饿地简直能吃下一头牛,真的,您别不相信。”
天乾帝非常肯定地说:“不,以你的饭量,绰绰有余。”
“儿子怎么感觉这不像是夸奖啊?”
“很有自知之明,你啊,也就朕养得起了。”
萧弘:“……”不是说能吃是福吗?
父子俩说笑着走出坤宁宫正殿,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
而贺惜朝则默默地跟在萧弘的身后,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两个蒲团,上面还留着跪过的痕迹。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咬了咬唇,懊悔地收回视线,然而却没想到,在转回头目光直视前方的那瞬间,恰好对上了天乾帝的目光。
冰冷的,充满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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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惜朝:我觉得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