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啊,太子殿下

威逼利诱(1 / 2)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吕家最怕的便是萧弘不愿意。

萧弘这话一出, 才刚舒缓的气氛又冻僵起来。

不愿意?

吕学良望着自己的父亲, 只听到承恩侯一声轻叹:“殿下又何必为难老朽呢,事已至此, 吕家已经毫无退路。”

承恩侯目光沉沉的看着萧弘, 真心实意地惋惜道:“英王殿下,您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治水呀!”

若是萧弘不来, 再过两年,奎梁县不存, 水闸一拆, 松江地貌一旦缓慢恢复,吕家所做的一切也就跟着冲进水里, 那个时候, 谁还能翻出那点陈年旧事?

“天意所趋,谁知道有这么个天坑等着本王,侯爷,您该早点提醒的。”萧弘冷淡道。

说到这里, 承恩侯也是有苦说不出。

要知道萧弘做事喜欢先私底下跟天乾帝通个气, 父子俩达成共识之后,才在朝堂上折子走个形式, 压根没群臣什么事。

大臣想提出反对意见都来不及。

天乾帝当堂下了旨意, 再赶紧通知到承恩侯, 这边萧弘都出发了!

承恩侯不是没想过提前拆到大闸, 可前面九十九步都已经走完, 只差这最后一步,怎么想都有些不甘心。

人心贪婪,总是存着侥幸,就处于了被动的局面。

世上已无后悔药,唯有硬着头皮前行。

承恩侯放开那柄玉质拐杖,双手交叠在膝前说:“若是殿下不愿意,只怕要原谅老朽这不臣之心了。您心中清楚吕家所做的一切只要呈于御前,除了以死谢罪别无他路可走。老朽实在没有法子放殿下回京,届时只能请殿下长留于江州,与这方水土共存。”

承恩侯说的沉重而缓慢,带着一丝痛心和被逼无奈的痛苦。

话虽说得含蓄,然而那意思极为明白,萧弘不愿意,就只能死在这里。

萧弘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人敢直接威胁他的性命,他惊愕的同时便是一股愤怒冲出脸上。

他蓦地站起来,一掌拍在高几上,“你敢!”

高几被他拍地发出一阵巨响,上面的茶盏盖子一歪,落下杯子,直接跌碎在地上,便又是一声脆响,可见他手掌的用力,怒火之重,一连两声,直震的人心底颤动不止。

吕学良喉咙艰难地咽了一下,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他在江州地界称王称霸久了,的确忘了对天家的敬畏之心,可是当萧弘满目寒霜,眼中戾气犹如刀尖剑锋锐利逼人之时,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哪怕此刻在吕家的地盘,萧弘寡不敌众,可依旧无法掩盖他那股令人臣服的威严。

吕学良想要下跪求饶。

然而承恩侯却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面对此,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弘。

“殿下息怒。”他缓声道。

贺惜朝似乎才刚回过神来,他跟着起身,面对承恩侯高声质问道:“侯爷,您这话就是灭九族都足够了。殿下若有意外,江州上下谁都跑不了,您以为吕家可以从皇上丧子之痛的怒火中侥幸逃脱吗?”

承恩侯听了却摇了摇头,淡淡一笑,“贺大人,前进是刀山,后退是火海,对于吕家来说,殿下若是心意已决,不肯搭救,这结果都是一样。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如今暴雨连连,不定什么时候便是汪洋一片,殿下虽贵为皇胄,可在天灾面前众生平等,意外也不是人力可以抗拒。”

贺惜朝脸色一变,难看了起来,而他的脚步也不禁往后小小地一退。

说到死,其实谁都害怕。

承恩侯将贺惜朝的动作看在眼里,眼底微沉,“真到那个时候,老朽自当在皇上面前请罪,任皇上惩罚。哪怕皇上不信,派遣钦差而来,即使瞒天过海难如登天,老朽也尽力周旋,只是可惜……殿下和贺大人怕是见不着那场面了。”

萧弘的拳头紧紧地捏起来,那目光仿佛能将这老头吃了,而他的怒火烧到了极致。

而贺惜朝微微垂下头,暂时看不清表情。

好话歹话都已经说尽,承恩侯便不再稳如山地坐着,他终于起身,缓行到了萧弘跟前,接着缓慢且吃力地跪下来。

吕学良和郎先生也一同上前,跪在承恩侯身后。

这一步,让萧弘那股怒不可遏的情绪滞了滞,眼底流露出又要耍什么花样的疑问。

承恩侯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近乎恳切地说:“殿下,这两败俱伤的一步,老朽能不走是绝对不愿走的!老朽年迈之身,如今惟愿便是能保全吕家。贪婪的后果,老朽在不能眠的日夜中煎熬体会,若是重头再来一次,吕家绝不敢迈出一步雷池,必当循规蹈矩,安守本分。殿下,请给吕家一次机会,今后吕家家产、一切人脉关系,上下全凭殿下做主!”

承恩侯说完,再抬头的时候便已是老泪纵横。

年老之人本就容易得到怜悯,更何况体面的承恩侯眼泪一出,尽显狼狈和无助,仿佛是个为家族走投无路的可怜老头。

“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吧……”

血缘是一种奇妙的能让人产生自然而然亲近的关系。

在强势威胁之后,再采用这等乞求的方式,让萧弘那股怒意再也发不出来。

他拧眉深思,满脸的矛盾。

“这可是几百条人命,也不能就这么为了一己之私……”萧弘说着便说不下去了。

承恩侯道:“殿下,老朽会请僧众为其超度,在经禅寺点长明灯祈福,下辈子他们会投个好胎。”

这简直太荒谬了!

萧弘觉得这人怎么可以用如此无赖的嘴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忍不住看向贺惜朝,后者也回望他,那双明眸之中带着的是无限冷意,然而口中却劝道:“殿下,您可得三思而行啊!”

这三思究竟是劝他不要答应,还是答应?

萧弘没品出个味道来,只觉得此情此景若是心智不坚真被带进鸿沟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