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语凝。
到如今, 阿初也没跟她提过手札的事, 连试探的言语也无。
可真有他的。
半晌, 她没辙地笑了笑, 对那名管事道:“不碍的,只管安心当差。”
管事称是, 行礼告退。
贺夫人仔细回想着手札上的内容。对于阿初、颜颜、贺家来说,最大的隐患是皇帝、梁王。那父子两个不死透,她那一册手札便不能作废。
这些,阿初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能确保万无一失么?
既然他已知道是她示警,那就索性与他摊开了说。
她唤来管事妈妈:“去蒋府传话, 侯爷何时得空了,过来一趟。”
蒋云初站在皇帝病榻前,恭声道:“端妃娘娘抵达白云庵之后,在附近当差的锦衣卫曾发现有形迹可疑之人出入庵堂。”
皇帝问道:“什么人?”
“没查。”
皇帝拧眉,“这叫什么话?”
蒋云初回道:“事关端妃娘娘,不要说微臣属下,便是微臣,也拿不定主意。”
“混帐!”皇帝瞪视着他,“她怎么了?有什么可顾忌的?”
蒋云初一脸无辜,认真地道:“终归是皇上身边的嫔妃,锦衣卫多事的话,也只是想确保她在庵堂安稳无虞,再多的,不方便。”
皇帝一哽。锦衣卫查的盯着的都是官员,嫔妃真不是他们的差事。明知如此,还是道:“眼下是什么时候?破例行事又何妨?万一她出宫就没安好心,要为着梁王出幺蛾子,你们这般拖拖拉拉,岂不是等同于帮衬她?”
这是强词夺理,蒋云初便只是笑微微地听着。
皇帝的话本没过脑子,信口一说,但说完之后,当真对端妃生出了切实的猜忌。略一琢磨,他吩咐道:“端妃回宫之前,你与莫坤一起查她,务必亲力亲为。宫里部署妥当即可。”
蒋云初领命。
皇帝吁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方才态度恶劣,着意缓和了神色,指一指近前的座椅,“坐下说话。”
他发作谁都属寻常事,得宠多年的赵禥、莫坤、方志莫不如此,但对着这少年,很奇怪的,会有些不落忍。
这小子实在是招人喜欢,多大的火气,对上他的笑眉笑眼,便没了。恐怕痛恨他的人看久了,恨意也会消减。
蒋云初依言落座。
“朕近来诸多不适,肝火旺盛。”皇帝牵出一抹笑,“你总在近前,比谁都清楚。”
蒋云初微笑道:“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正值盛年的天子。”
皇帝哈哈一乐,“你话最少,朕却最喜欢听你说话。”
“是微臣的荣幸。”蒋云初心想,你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就算我没琢磨的一清二楚,只凭索长友、莫坤的帮衬,便足以应付。但这种事,做着是真恶心。
皇帝话锋一转,问起何岱:“何国公近来可安生?”精力连应付朝政都吃力,旁的公文密报便只能捡着要紧的当面询问。
蒋云初沉吟一下,“这两日,有形迹可疑之人在何国公府附近出没。微臣命手下继续观望。”这话算是无中生有,在为除掉端妃、梁王做铺垫。
皇帝眉心一动,“是他要生事,还是别人要找他?”
“听属下的说辞,应属后者。”
皇帝嗯了一声,“太子在忙什么?”眼下最担心的,便是儿子生事,要他一病不起。
蒋云初回道:“太子除去上朝,便在东宫抄写经文,有四十九卷已经送到护国寺。”
皇帝心里又舒坦了一些,“他真有孝心便好。若是让他辅政,你觉得如何?”
蒋云初道:“微臣不敢妄议。”
皇帝睨着他,“朕让你说。”
蒋云初的言辞稍稍显得有些没正形:“有人帮衬着皇上,总比没有好吧?但您已经见好,何必思虑这些。”
“你知道什么?”皇帝笑了笑。见好是太医和宫人说的,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蒋云初微笑着欠一欠身。
“还是太年轻,有些事便看不透彻。”皇帝不在意地摆一摆手,忽而话锋一转,“你岳父近来可好?”
蒋云初唇角的笑意加深些许,“许是儿女皆成亲的缘故,人完全松弛下来,闲话时提过两次,有意辞官赋闲,出门游山玩水。”这自然也是没有的事,试探而已。
“不准。”人在视线之内,才在掌控之中,贺师虞离开京城之后,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蒋云初莞尔,“微臣尽快转告。”
“如今对你的岳家,锦衣卫是否只是走个过场?”
“哪能啊。”蒋云初道,“只有更尽心地日夜监视,且加派了些人手。”
“这是为何?”皇帝真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