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换防,让宋为来无盐镇好吗?我看你与他很好。”
“再好不过。”
“我走了就不再回来了,你会念我吗?”
“不会。”春归坚定的摇摇头,我念你做什么,你说来就来,说走就去,无盐镇怎么留得住你这个大将军?
“嗯,对,别念着我,不值得。你看我这个人,乌糟糟的,恐怕是你遇到的男人中最差的一个,甚至都没有酒坊的二傻子好。”宴溪自嘲的笑笑:“其实我觉得有些遗憾,好像从未让你看过我好的一面,我在你面前永远那么狼狈。其实仔细想想,我好像的确没什么好的..”
“你走罢!”
“我爱你,春归。”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春归。”
“无耻!”春归喊了一声坐了起来,看看周围的光,竟是做了这样真实的一场梦?竟做了一场这样的梦!梦里的穆宴溪说爱着她,穆宴溪这个王八蛋,敢在梦里说爱她!春归捂着自己的心口,那股狂跳还未过去,只觉得周身气血上涌,她下了床在地上踱着步,脑中一团乱麻。
那个入她梦的穆宴溪正在营帐中发呆,宋为的帕子停在春归的嘴角,春归笑着望他,宋为的手搭在春归的肩上,这些令穆宴溪久久缓不过神来。
清远今夜突然说要拉着他去无盐河,并以青烟威胁他,说递给父皇的关于张士舟亲事的折子已写好就在手中,他不愿与她撕破脸,随她去了,竟看到这样的情形。
宴溪这才明白,清远做了多大的一个局,她在来无盐镇之前,究竟做了多少功课。远在东线的宋为竟也成了清远的局中人。
清远真是又聪明又糊涂,聪明的是她把后宫的手段带来了无盐镇,糊涂的是,她并不知无盐镇这些人,根本不吃那套。
春归看清远,还不如看手中的猪蹄认真。
宴溪想起春归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多了几分得意。自己爱着的女子就是这般不同,任你如何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你折腾的这样厉害,你就是跳梁小丑。
我的小春归。
宋为来了,清远已打出了一张牌,但宴溪还不准备动,他想等等看,清远还有什么底牌。与清远斗,既是与皇上斗,宴溪多少也有一点想明白了,皇上久在宫中无趣了,用这样的手段逗宴溪玩。为清远指婚是其一,逗宴溪玩是其二。
宴溪想到了这一层,也不急了。张士舟的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军营不定有多少他的人,他既然准奏了就证明他不在意。想到这,宴溪渐渐觉得通透了些。站起身在营帐里踱步,每一个夜里都这样难熬,白日里还能与人说说话,到了夜里,营帐里只有自己。心里全是春归,越想春归,越觉得营帐很空。
正思忖之际,听到响动,有人在外面问他:“穆将军睡了吗?”是宋为。
宴溪咳了声:“进来吧!”
宋为推开营帐的门走进去,看到宴溪后呵呵笑出了声:“穆将军看我这是什么眼神?太凶狠。”
“凶狠吗?”宴溪反问他,搬了把椅子给他:“坐下,歇个脚,明天就滚回京城。”
“不。”宋为笑着回他一个不字,而后看着他:“四年前在京城我问过你无盐镇如何,你让我自己体会。我体会了,我爱上了无盐镇,不想走。你成不成全我?”
“你换防去哪儿是皇上定,与我无关。”山高皇帝远,有本事你自己问他去。
“我写过信给皇上了,皇上说你是大将军你做主。咱们二十几年的交情,怎么就不能让我留在这?回头你去京城抱着公主做驸马爷了,我难道不能在无盐镇抱一个小家碧玉吗?”宋为看着穆宴溪变幻的表情觉得有意思极了。从前看穆宴溪,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而今再看他,汉子有了心事,尤其当自己说到抱小家碧玉的时候,他的表情,别提多精彩。
“你看上无盐镇哪个小家碧玉了?”宴溪问他。
“我看上的小家碧玉你认得。不瞒你说,我与春归,情投意合,我要留在无盐镇哪里也不去。我要在无盐镇扎根,与春归成亲。”宋为越说越离谱,但他觉得还不够,他还想浇一把火。
“你是朝廷要员,你与张士舟不同,你不能在无盐镇扎根。”穆宴溪压着火气与宋为说话。
“为何不能?那我若是辞官呢?辞官了朝廷还管不管我在哪里扎根?”
“宋为!”宴溪的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简直要吓死宋为了。
“这是做什么发这么大火,凭什么张士舟可以在无盐镇成亲,我宋为就不可以?都是你的部下,我还是将军,难道还不如一个张士舟了?”
“你出去。本将军命你明日返京等候述职,不得在无盐镇停留一日。”
“好吧。那我只能带春归走了。”宋为起身向外走,他嘴角的笑意很深。
宋为的那句“我与春归情投意合”刺痛了宴溪,从前宴溪觉得自己爱着春归即可,她与谁一起自己都不会干涉,今日才发现,他内心无法接受春归与任何人一起,除了自己。这样的占有欲太可怕了。宴溪被自己吓到了。
睡不着了,这觉还怎么睡?他推开门出了营帐,追上了宋为。
“宋为我问你,你会好好待春归吗?护她一世周全,许她一世安稳。你会吗?”宴溪自知自己不是春归的良人,是的,春归值得更好的人。对于春归来说,所有的权势、地位她都不在意,最好的人,是她爱的人。她爱一个人,那些统统没有关系。宴溪从很早就懂春归了,只是直到此刻才愿意放手。
“为什么不?春归那么好,我自然会护她一世周全。”
“你发誓。”
“我发誓。”
“好。”宴溪转过身:“我现在去写折子,这次回京复职后,你来西线。”他走的飞快,片刻就进了营帐。
宋为皱了皱眉,这…与自己预想的有些不同。到底哪里错了呢?做月老真是很难。看来还是药性太弱。
这样想着就着月光踱着步奔城里走,眼下也没有地方可以落脚,好在有张士舟,他那个宅子,离将军府想来不远。不知张士舟看到自己什么反应?
站在门外哐哐敲了门,许久听到一个含混的声音:“谁啊?”
宋为嘴角撇了撇,张士舟还是那样抠门,竟是连个下人都没有。
张士舟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宋为,惊掉了下巴:“穆将军不是说不让你来吗?我给你信的时候不是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了吗?穆将军不让你来无盐镇惹他生气。”
“晚了,我已经惹完他生气了。”宋为随张士舟走进书房,找了把椅子,一条腿翘上了桌子。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对手雕的小人,伸手指了指:“那个,春归送的吧?”
“你怎么知道?”
宋为笑了笑:“我就是知道。”